他们的样子委实难看,溪涯被逗得“噗嗤”一笑,余光看过管家,却又瑟缩躲入遥舟背后。
“你,你……大胆!”管家的三角眼一竖,气势汹汹地吼道:“你可知我家老爷是谁……哎哎……哎呦!”
话音还没落,他却是忽地凌空,猛然落下,摔得全身骨架都散开,痛的“哎呦”直叫。
拉溪涯走到他面前,遥舟轻声道:“徒儿,你的仇你自个报,该打该踹,我都不拦着。”
“你这小孽畜,你敢……哎呦。”张管家嘴里骂着,在地上疼得打滚。
溪涯小步小步挪出来,走到张管家身边,又回头看着遥舟,眼神多有惧意。
“小畜生,你敢动我一下?呵,是,是不是忘了我张奉生是怎么打死你爹的了,哦对了,还有你大哥。打我?你敢吗!等我爬起来,一定好好教训你一顿,让你知道这空州城是那个做主的!我家老爷娶你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你还敢逃!你娘,你姐姐是什么下场你忘……”
终是忍不住了,溪涯紧咬住嘴唇,伸手握拳猛然锤下,一拳便是揍上他的嘴,两颗门牙被她生生打下,张管家和着鲜血吞入口中,瞪大眼睛,还想说什么,便又是一拳落下。
眼泪滑了下来,溪涯泪眼模糊地一拳一拳打在张管家身上,想着横遭灾祸的家,被张家带人活活打死街头的爹,她们无处申冤,犯事的是大户,官府怎么可能为她们申冤,大哥忍不下这个火,冲上去要为爹报仇,却被打成重伤,抬回家时已经进的气少出的气多,娘和姐姐为了借钱给爹办丧事给大哥买药,挨家挨户的敲门,她就坐在床头,抱着大哥,坐了一夜,眼睁睁地看着大哥的身子一点一点由热变冷,没能再睁开眼睛。
可谁想到第二日他们又来了,打砸一番要把娘带走,这时候她才知道她们家到底是为什么遭了这种祸事,就因为一个算命的口中的福报!为了救张家那个得了重病的老爷,他们就要找有福报的女子给张老爷冲喜。
娘上吊了,之后就是姐姐,姐姐郁郁寡欢,重病死了,就轮到她了。
这天杀的福报,她宁可不要!
手下全是腥腻的血肉,溪涯也不知自己打了多少下,直到遥舟抱住她,轻声在她耳边道:“好了,溪涯,再打他就要死了。”
“那就让我打死他。”溪涯望着她,挣扎着还要动手。
“不可,溪涯,若你杀了人,以后定会有所偿还。”遥舟拉她拉的甚紧,语气坚定。
“若杀人便要偿命,他就该偿还我爹的命,我大哥的命,娘和姐姐的命!”溪涯红了眼睛。
“溪涯,入我仙途,便有诸多束缚,其一便是,不可随意杀生,若你想逞一时之快,那今后就不得再入我门,你可愿意?”遥舟取出白巾,为她擦手,一丝一点的血迹都通通擦干净。
“我想……入仙门……师父……”溪涯哽咽道,语落,蓦地失了力气,身子轻轻倒了下去,被遥舟揽入怀中。
“那……张老爷……”
“我刚看了他的命数,他的大限就是今日,此刻已经咽了气。”遥舟低声对她耳语。
“呜……”溪涯拉住她的衣襟,如小兽般呜咽,眼泪融进遥舟的衣衫,甚是烫进她的心里。
她抱着溪涯起身,手指捏诀,回了空州山。
“莫哭,以后都有师父。”
空州山上甚凉,尤其是入了夜,寒气冲天,草叶上满是降霜,寻常百姓的身子定是受不得。
遥舟携溪涯上山,回了自己那简陋的两座竹屋,将褥子床铺打理好,天色已晚,此刻再造一屋太过麻烦,幸而二人都为女子,也不必担心男女之嫌,就将就在一个床上歇息。
夜深露重,遥舟躺在一侧,似已入梦,溪涯侧身躺着,两层褥子都盖在她身上,她本怕遥舟也冷,想为她盖上些,可却被遥舟笑着拒了。
“师父……”她小声唤着,手指摸上遥舟的手,暖和极了,自己窝在两层褥子里,却都还手脚发着凉。
除了家人,难能再有人对她这般好,对她温柔以待,替她报仇,对她说,从今往后,都有师父陪你。
她想到遥舟的话,入我仙途,从今往后,除了名字,前尘往事都要尽数抛却。
从今往后,她除却师父,便再也无任何亲人。
天色微微蒙亮,遥舟便就起了身,身侧的小丫头依旧熟睡,窝在被子里小小的一团,只露一张惨白的小脸在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