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僵着身子,嘴巴哆嗦几下,才出了声,故作镇定地喊道:“师父正在里屋,只是她已经熟睡,我不敢轻易吵醒,要不你还是先回吧,过几日再来。”心中却想:最好永远别来。
“原来是大仙高徒,小妖冒犯了,惶恐惶恐。”那山狼精闻言战战兢兢又跪下磕头,“扰了遥舟大仙好眠,小妖该死,小妖这就下山去,这就走。”
话音一落,却是四肢着地,皮囊骨肉一阵翻动,一张和善人脸拉长开来,化为狼相,一身灰袍化为毛发,转眼变而为狼,不敢有所停留,四爪轻探就要奔下山去。
应付半晌,终得这些狼精下山去了,溪涯半松口气,心里放下了诸多戒备,身子也听起了使唤,略软上了那么一软,手指一颤,那小凳“砰嗵”一声掉了下去,砸的直响。
山狼精前脚已是迈进山林,闻声却顿住,讨好地笑着回头,咧着一张狼嘴道:“可是仙人出了何事?要不要小妖帮忙?”
它不知自个长得可怖,在清冷月光之下,一露笑颜,更是犹如鬼魄。
溪涯的心中空落一下,断不敢犹豫,面色不变,摆手道:“无事,稍碰到了下,你快快下山去吧,莫要耽搁。”
“好,好。”那狼回头,脚步不缓不慢,心中却暗自犹疑,弄出了这般大的声响,怎的大仙还睡得这般熟?入了大仙这个境界,夜里从来都是打坐,入睡已实数难见,这小仙人真是大仙的弟子吗?自己怎么往日从没见过。
思及此,它的步子就定住,又小心翼翼地回了头。
“还有何事?”见它又停住,溪涯顿觉头皮发紧。
那狼精却不回话,目光炯炯,只用鼻子一嗅一嗅,看的溪涯心中涌上些许不安,仓惶道:“若是再不走,我师父醒来,怕是要罚你了。”
狼精这次却抬了眼,眼中泛起些许冷色,嘴角无笑,开口略带些争锋,“小妖修为不高,却也有些灵通,这屋中感受不到半分遥舟仙君的气息,怎的你说遥舟仙君在此呢?”
溪涯震然,额头上有冷汗冒了出来。
那狼眼神不变,抬爪轻踏,缓步而前,“况你身上无仙气,遥舟仙君的徒儿再不济也不该是这般,你到底是何人?来这空舟山的山头、占遥舟仙君的屋子作甚?”
它神色不善,语气带刺,溪涯本就怕它,这会儿被它这般质问,更是脸色煞白,心中大失分寸。
狼精许久不见答复,已是断定她定是上山行窃的凡人小贼,它四爪紧扣地上,略用了力气,嘴呲了老大,露出满口利牙。
溪涯被它吓得合了眼,心中一转却又不甘这般被那狼精拿捏,便毅然睁眼,蹲身提起小凳,就这儿一蹲的功夫,窗外那狼口中“咕噜咕噜”的恐吓声,却转瞬变了样子,只余一阵低沉呜咽。
她赶忙直起身子,向外处看了过去。
窗外盈透,薄纱月光笼在轻衫女子身上,让她愈发朦胧起来,那瘦削的身影就挡在木屋前头,一手轻抬,水袖滑下几分,露出白如皑雪的小臂,清瘦的手指捏着山狼精的耳朵,慢慢悠悠地转了半圈,疼得狼精嘴中直哼哼,却委委屈屈跪坐地上,半分不敢动弹。
“你胆子越发大了。”遥舟俯视那狼精,神色甚比这月光还冷,“我说过什么?让你别总往我这木屋窜,你可倒好,私闯我院子,吓我徒儿,真真是欠收拾了。”
“遥舟大仙饶命,小妖是有急事禀报于您,见小仙人一人在此,自称大仙的徒儿,却没有半分法力,有些疑惑,却未想到她真是,是小妖莽撞了。”狼精眼圈都湿了,僵着身子动都不敢动,只望着遥舟呜呜咽咽,心里甚觉怕极。
“师父。”溪涯把自个的眼睛擦了又擦,见遥舟并不是自个幻想,顿时扬起笑容,也顾不得那骇人的狼精还在,跌跌撞撞地跑出去,想一把抱住她,却又心中羞涩不敢动手,只停住步子,糯糯地又叫一句师父。
遥舟松了那灰狼精的耳朵,回身把依旧心有余悸的徒儿抱在怀里,心疼极了,指着狼精道:“你看看,你看看,把我徒儿吓成了什么样子。”
溪涯的小脸埋在她的肩头,被她轻柔抬起来,又道:“徒儿,你看,这就是一只野狼精,最是蠢笨,莫怕。”
最是蠢笨的山狼精抬着一张狼脸,又扯开了嘴,露出那顶顶吓人的笑,溪涯只觉自己的胆好像又颤了颤。
遥舟却似未见她的怕色,只牵着她近了灰狼精,和颜悦色地道:“溪涯,来,摸摸它,它最是听话,不会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