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和推开她,冷笑道,“全都毁了,你满意了?”
柳卿卿心里笑她不过是胆小鬼,又重重地捏着她的脸道,“快点吃了我,我还能救你,吃了我你就有救了。”羲和拿了眼来,颇为怪异地看着她,似乎有些不可置信。柳卿卿笑得几分凄凉几分狠戾道,“吃了太多噬灵还有这么点好处,你只要吃了我,多少还能保你元神不灭。”羲和眼神带了些唾弃和嘲讽,将她手打落,笑得不屑道,“不可能,我死都不想要和你一起。”柳卿卿眼里光一下子便烧黄的干干净净,她忽而痴痴一笑,“那你怎么办,怎么去找你的扶桑呢,你都死了,她还怎么惦记着你。”她终于看清羲和脸上的裂隙,这么一瞧,她愈发癫狂,“我便是死都要溶到你血液里,好叫你永远都忘不了我。”正如她那誓言一般,她那头撩乱的头发,被风吹得又绕了一轮,就这样直面朝羲和扑了过去。
斐然醒过来时,便见羲和在她身旁,只是眉目间多了一些说不清的风情,有些似曾相识,她大概是来道别的,又说了些对不起等诸如此类的话,弄得斐然一头雾水。
“你下回见到扶桑,替我告诉她,我不怪她,让她别自责了。”羲和点了点头,斐然忽而又想起,她那些旧时的痴怨来,“那叫姜韫的,是她很重要的人嘛?”羲和脸色变了变,只摇了摇头来,“死了,之前我弄丢过她,发生了些奇怪的事情。”斐然便不好再多问,转眼便想起柳卿卿来,“我那夫人心底还算是善良的,不然她那一剑我早就死了。”羲和转了脸来看斐然,“你不怪她吗?”斐然摇了摇头,又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来,“不过她到底是痴了些,我怨她做什么?”羲和松了口气来,有些茫然道,“那你是可怜她吗?”斐然摇了摇头道,“我要是可怜她,她就真的太可怜了。”羲和不再多说什么,只悠悠地望了望远方。
扶桑于尘世间失坠跌足,没有明白的东西大约是再也不会明目了,失去的也许就是解脱。浮生地养了一地的黑河,她此时沉浸在其中,这血水融进了河里染了黑来,愈发得浓厚。她这生死不到末尾的年岁时,一时经受了太多,满载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那女子望了一眼扶桑,将她身上的破衣一件件除去,又抱了她到冰床上,她那双灰败的眼像是蒙上了一层雾,她问扶桑,”想死吗?”扶桑竟因着这话,落下泪来,没有半点征兆,那女子迟疑了一会儿,又执了她的手来,一点点细看她的眉眼,替她一下又一下梳着长发来,“你要明白,这世间还有很多不可得求不得的事,你要学会向死而生,扶桑。”扶桑转了眼来,望着自己划满伤痕的手臂,喃喃自语来,“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那女子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一问,许久没有回答,扶桑哑着嗓道,“我骗了她,我还杀了她,我是罪人。”扶桑这么一说时,又对那人扯出几分凄凉的笑意来,“杀了我吧。”那女子依旧没有回答她,那双缠了白缎的指尖却一点点爬上她的脖颈来,她使下几分力来,扶桑脸色瞬间苍白,空气慢慢变得稀薄,她的双眼不禁通红了起来,末了,她急急喘着气来,那女人才甩了甩手道,“想死这么容易,不若多死几回?”扶桑半推半靠在她怀里,一双眼又红又肿,眼睛就这么直瞪瞪着面上没有一点表情,活像是僵硬的怨鬼。
扶桑没想到会在这头见到浮安,她依旧怯生生地在那站着,让她不禁恍惚间忆起,显得不太真切。扶桑多少为她而欣喜的,人生有多少个重逢,原以为的海枯石烂,终究成为离去的泡影,她这么一想,那苍凉的心就像干涸的枯田得了些许甘冽,不痛不痒的。
“公子?”浮安小心翼翼地捏着洗得发白的巾帕,轻轻擦拭她脸上的水渍来,她真是单纯,扶桑这么一看,又看着自己的满目疮痍,一面鄙视着自己,一面又满是艳羡的。不为别的,便是她从前扶桑也从来都是欢喜的。她多美好,比花还娇嫩的容颜,满是清甜香气扑鼻。不像自己,又臭又脏的。扶桑其实不愿让她看到自己这样,她轻轻扯着嘴角,唤她一声“浮安。”
“我是谁呢?”扶桑偶尔会这样问一句,大多数时候她便是昏昏沉沉的,好似怎么也醒不过来一般。浮安很替她忧心,觉得她这般下去估计离死也是不远。可那女人她是摸不透的,除却那日救了扶桑,她大多数都是袖手旁观的,甚至带着不冷不热的感觉。浮安被她带走时,她就嫌少说话,本就没有面目的脸,要想一探而究,是极为困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