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侯种儿略想想,单手拍胸脯道:“有了!大宋美食历史长,赵家烧饼美名扬。来来往往一股香,竟敢来比五大郎。”
“五大郎是谁?”
“五大郎你都不知道?是京城最有名的烧饼铺了。掌柜的还有个媳妇,姓潘……”
“那就是夸俺的烧饼好捏?”
“夸你捏,夸你捏……”
侯种儿还没说完,旁边等她搓背的另一姑娘就急不可耐地插话:“我是卖茶叶蛋的,也给我做一首吧!我最喜欢那个楚什么……对,楚吃!给我做首楚吃!”
“我弹棉花的,我要唐诗!”……
李阿俏拽着抹布默默退开,心里可是很难过。书到用时方恨少啊。宋自开国以来就重文修,如今没有文化连澡堂搓背都甚感艰难。李阿俏原以为自己在桃花林大浴室里是除两个领班外最有文化的,没想到新来的这个小猴子这么有文化,平常休息时就老是看一些自己看不懂的书,还会作诗,简直比她还有文化。本来自己凭着娴熟的技术和习武的力气,是最受欢迎的搓澡工。可是现在搓背一姐的位置眼看就要被小猴子夺去了。她感到压力很大。
正退着,她背朝后碰到了一位姑娘。姑娘抓着布巾,正左看右看,好像在找什么。李阿俏有气无力地问:“搓背?”
“是啊。”
“喜欢诗吗?”
“诗?我不识字呢,从来不看那玩意。怎么,在这里搓背还要懂诗?”
李阿俏眼睛一亮,忙不迭地道:“那我给你搓嘛!”
姑娘扫了一眼李阿俏胸前傲人双峰,扭脸抬右手挡住自己的小胸脯,左手指着猴种儿,一脸骄傲地道:“我等那个小胸的给我搓。”
胸大有时亦是错……自认为有文化的李阿俏不懂这个道理,只能带着满腔疑问去前厅捏脚。再回内堂浴池时,侯种儿已经搓上了那位小胸脯的姑娘,正大谈小胸的益处,什么做衣省布走路不累干活不抖……惹得那姑娘连连点头:“小胸真的好,真的好!”
到中午吃饭时,李阿俏别有用心地坐在侯种儿身边,照例把自己碗里寥寥可数的肉丁拨了一半给侯种儿。侯种儿赶忙抱着碗躲开,恳切道:“你别给我了,自己多吃点吧。我有我的足够了。”
李阿俏不听,硬是把肉添给侯种儿:“你身子弱,多吃才能补。”
侯种儿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为了让自己眼圈不因此红起来,她翻开了放在膝盖上的《楚辞合本》,低头假装用功。
李阿俏扒着饭,一边偷眼看侯种儿,迟迟不开口。待碗中饭粒已尽,筷子扒无可扒时,她终于下决心要不耻下问。她故作出毫不在意的神态,装得随口一问般:“小猴子,你咋能让客人都点你搓背啊?”
侯种儿合上书,埋头吃了一大口饭,胡乱嚼两下吞了,扭头对李阿俏笑道:“知识就是力量。”
无论李阿俏懂不懂侯种儿那句话,中午的休息时间都眨眼就过。下午洗澡的人不少,两人搓背的搓背,捏脚的捏脚都忙得无暇聊天。再闲下来时已是夜幕西垂。池子里的人都走尽了,只剩前厅泡完澡休息的澡客。李阿俏和侯种儿一起在内堂放水擦浴池。水才刚刚开始放,侯种儿想起正事来了。
“阿俏。”
“嗯?”李阿俏动作很麻利,猫腰擦过的一片池砖已经干净得发亮了。
“过年这段时间,我不干了。”
李阿俏立即直起身,吃惊地看向侯种儿:“为啥啊?!过年有双份月钱,还有很多赏钱,是最好的时候啊,为啥不干啊?!”
“因为……”如果侯种儿过年还在澡堂搓背,一定会把找不到人的母亲急死,把回家的父亲气死,可这些不能和阿俏说。“想歇歇。”
“想歇也过完年歇啊!过年好好赚足,明年你都轻省多了。”李阿俏难以理解侯种儿的想法,单纯为她着急。
“算了,我就不干吧。”
眼看侯种儿要放弃一年一次的赚钱机会,李阿俏真急了:“你咋这么不懂事啊!过年不赚,明年又要辛苦得很,对你身体能好吗?!”
“……”面对李阿俏的关心,能说会道的侯种儿说不出一个字来。
“你真的不干?”
“嗯……啊!”侯种儿话音刚落。李阿俏就已经冲到她面前,双手抓住她的胳膊,一个背摔就把她甩进浴池。浴池的水还没下去呢。在水声大响中,侯种儿直沉进池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