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素衣又好气又好笑,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听到头顶某人均匀的呼吸声,便知已陷入了沉睡。
苏素衣轻轻动了动,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眼眸微抬,能看见秦祚安静的脸庞。伸手拂去这人熟睡中都微皱的眉头,心中通亮,这些日子不止自己过得不好,两人心意相通,一人不好另一人也不会开心,她该多体谅一下她的。
初晓身世,大病一场,一直以来的压力化为了偏执,她只知责怪却鲜少体谅,她忽有些眼眶湿润,很想大哭一场。
不为自己,只为她。
苏素衣不知何时睡过去的,枕头湿了一片,青丝丝丝缕缕贴在脸上,纵横交错似错根复杂的树根,紧紧的抓着什么。
春去冬来,不知名的角落飘下了第一片雪,然后洋洋洒洒的雪花便倾盆而下,一场大雪在钦天监的预告下如期而至,整个长安换上了白色的新衣,接连三日的大雪,让砖瓦缝隙都变成了白色。
秦祚登上皇宫中最高的摘星楼一眼望去,当真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山河壮丽莫过于此。栎阳与阿绍跟在她身后,两人裹着厚实的毛裘,头上还戴着毡帽,□□在外的只有两张俊秀的小脸。
过了两年,七岁的阿绍只比九岁的栎阳矮半个脑袋的距离了,他也是在半年前经秦祚允许,与栎阳一起替秦祚处理一些小事。
只是如今的栎阳涉猎更广,连一些大臣与秦祚商议时她都会在侧旁听,有些秦祚发怒,她还会规劝几句,有些因此躲过责罚的大臣多蒙她恩惠,记于心中,朝廷内外,公主贤明的说法不胫而走。
“陛下,诸葛院长求见。”王瑾也一点没变,还是整日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似已经刻进了他骨子里,就算他不笑的时候看起来也像在微笑。
“下去吧。”秦祚当先下楼,边走边道:“你们去陪母妃吧,让她注意保暖,多在殿内置几个火炉。”
栎阳嘻嘻笑道:“父皇总是三句话离不开母妃,母妃宫里可暖和着呢,倒是父皇你,可要注意保暖。”
她将自己手中的小暖炉递过去,秦祚接过来,感受掌间的温度,笑道:“是你母妃嘱咐的,还是你的孝心?”
栎阳耸了耸鼻子,不满道:“父皇看不起儿臣。”
秦祚哈哈大笑着走了,她与阿绍落在后面。等下了摘星楼,秦祚已坐上步辇行远了。
“走吧,咱们去看看母妃吧。”栎阳道。
阿绍乖乖应了声好,他已经七岁了,也不像以前那般要牵着栎阳的手走,但他还是紧靠着栎阳,似乎这样有安全感,边走边问道:“皇姐,今日父皇说的有些东西我还是没懂。”
栎阳稚嫩的脸上已经初现苏素衣的风华了,若长大了,世上便又多一个绝色的女子。她细细的眉头舒展,嘴角含笑:“有哪些不懂的?皇姐教你。”
听着身边弟弟懵懵懂懂的发问,她心中不由叹气,这两年她懂了很多,也隐隐约约的猜到一些什么,没有一个皇帝会像培养皇子一般培养公主的。寻常公主该学的是女红是温良贤淑,而她学的却是理政是军国大事。
她懂事之后虽经历过一阵子没有父皇的日子,但年龄还小,之后父母恩爱,气氛温馨,对她也极尽宠爱,她的性子是有些高傲的,所以也不觉父皇这样想有什么不对,只是没有先例罢了。
即使,她没有兴趣。
就算没有兴趣,也能将父皇教导的东西学得很好。况且她与阿绍感情一直很好,她也不想与阿绍争抢,阿绍虽学得慢,但她自会全力帮他的。
两个小小的身影靠得很近,前面的路很长很长,他们一步一步走着,并未回头。
秦祚见过诸葛汀后,慢悠悠的朝霜华殿走去,这两年,针对于楚王的推恩令卓有成效,楚王私生子在诸葛汀暗中帮助下与秦淑离斗得旗鼓相当,楚王也困在儿女之间焦头烂额,连小动作都少了不少。
回到霜华殿,门外大雪纷飞,秦祚到时鬓角眉梢也有一丝雪白,而后被屋内的温暖化为了湿意。
苏素衣用丝巾为她擦了擦脸,见她手里揣着小火炉,笑道:“我还怕陛下冷呢,看来是不需担心了。”
秦祚笑道:“现在栎阳比你更疼我了。”
苏素衣嗔道:“你就得瑟吧,快进来喝点热茶。”
她踱步进了内殿,环视一周,没看见人,嘟囔道:“栎阳和阿绍呢,刚不是叫她俩来看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