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从内而外都在发热,自小腹起,灼热的感觉顺着遍布全身的血管蔓延开,一点点流入心口,爬上大脑脸颊,攀附在四肢。我的腿变得有些酸痛,两只手臂也逐渐开始发麻,十指不自觉的抖动,费了老大的力气才将手背贴到脸上,烫得很。
“你的酒量也太差了吧,才喝了多少点儿就不行了,连脖子都一片通红。”穆清倒是很能喝,脚边撂了好几个空瓶子,仍旧清醒着,啥事儿都没有。
她端着杯子凑过来,笑得特别开心,还不忘笑话我,“喂喂喂,你还活着吧?活着就吱个声。”
我全身乏力,只稍稍掀开一点沉重的眼皮瞥她一眼,鼻腔里哼了一声,不想搭理她。
“欸?舒榆怎么了?倒在椅子上干什么?这就吃饱了?”意识恍惚中仿佛听到对面有同学在问话,近处的穆清接过了话头,替我解释起来。
“好像喝多了吧,你看她这脸红得,叫她也没什么反应,应该是头晕了。”
“这么快就不行了?就喝了几杯而已啊?”
穆清轻声笑了笑,“她可能酒量不太好吧。”
“算了算了,让她先缓缓,等会儿酒劲过了就好了。”
我耳朵里能听见周围的动静,脑袋也还能思考,并没有完全醉倒,但是周身都特别乏力,连眼睛都不想睁开,有一种快要陷入梦境的错觉。鼻腔火热又干燥,仿佛被火炙烤过一般,酸痛感已经从腿部蔓延到了全身。
可能真的是我酒量太差劲了,直到吃完饭散伙的时候我都还倒在那一副几乎睡着了的样子。
“醒醒,准备走人啦。”肩上被人轻拍了两下,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看了看,穆清眉梢泛粉立在我跟前,像个妖孽,似乎也没少喝,“能站起来吗?”
眼前还有很多人影在晃动,想来应该大家都起身了。我皱着眉抻了抻筋骨,两手向后撑在椅子上站了起来。
“来吧,我扶着你出去。你等会儿怎么走?叫个车送你回家?还是找谁来接你?”穆清口齿依旧伶俐,上前一步搀着我,还算她有点良心。
“不了,我出去吹风,散散酒气。”要是直接这样一身酒气回去,恐怕会被爹妈锁在外面。我虽然行动不太方便,但是还能思考,蓄了力回答穆清的问题。
“你在逗我吗,走路都要脚踩脚,还想出去吹风散酒气。喂,我等会儿还要出去浪呢,可没工夫陪你在外头溜达。”穆清扶着我往饭店外面走,一路叽叽咕咕,吵得我耳朵不清净。不过没走多远,她语气一下子就轻松了,声音轻快起来,“嘿,这下好了,我能脱手不管你了。”
“原来宁冉她们班也在这边吃散伙饭啊?正好,我把你扔给她,你俩一起回去吧。”穆清仿佛丢掉了一个拖油瓶似的,只听声音我都能想象出来她笑得有多开心。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努力掀开眼皮往对面看过去,宁冉跟在她们班一群人后面,从大厅对面出来。最近实在太忙了,我都没顾得上问她,还真不知道她们也在这里吃饭。这算不算也是一种缘分?
穆清很是着急,想要尽快把我解决掉,也不管我是不是能走得稳当,手上一用力,拖着我疾走几步,抢到宁冉身前,顺手一推,把我扔了出去。幸好宁冉站得住,下意识伸手接住了我,否则我能直接在地上摔个狗吃屎。
“哎呀,那什么,舒榆喝得有点多,麻烦你把她弄回去吧。”穆清趁着我们都还没反应过来,一咕噜交待完,闪身就跑了。
我本来脑子就够晕了,被她这么一推,更是翻江倒海搅成了一潭浑水。我能闻到自己身上浓重的酒气,熏得人鼻子发痒,连我自己都觉得难闻。想必又要被宁冉嫌弃了。那一刻我竟然还能分神去想这些。
虽然有点担心宁冉会因为我喝得酒气熏天而不高兴,但是想到她应该不会扔下我不管,我就又放心了,整个人都倚在她身上,像没了骨头似的。
我不记得她是怎么揽着我跟别人道别的,等我稍微清醒一点的时候她已经带着我到河边找了长凳坐下来。幸好吃饭的地方离河边不远。凉爽的夜风自水面拂来,让沉积了一整天的暑气消散了些,也吹淡了我一身的酒味。
河边的灯光有些昏暗,再者我酒后精神不济,只能勉强看清眼前的事物。入眼是一道完美细长的弧线,我仔细辨认了一下,是宁冉的下颌线。鼻端充斥着我自己身上的酒味,还另有一股淡淡的清甜香气,我记得那个味道,是宁冉身上的。她惯用上海药皂,身上总带着这样清爽又香甜的气息。这味道让我莫名的安宁,即便四周都是响亮的蝉鸣声,也让我感到十分宁静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