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柯微微挪了个方向,抱住了孕妇的上半身,陆青时扶着腿,一点一点把人往担架上挪着。
外面等待已久的男人怀里抱着刚出生的婴儿徘徊着:“到底行不行啊!不行就算了吧……赶紧把我和我儿子送去医院啊!”
旁边抬着车的消防官兵俱是满头大汗,个个咬牙切齿憋红了脸:“坚持……坚持住……”
“一……”
“二……”
“三……”
倔强的消防官兵们又换了一只手用背抵住了车身,一个人进来容易出去也容易,若再带上一个身受重伤的孕妇呢,说是步履维艰也毫不为过。
这短短的十几米可能是秦喧前半生走过最长的路。
不时从上方掉落的汽车零件,滴落的机油,难闻的不知名味道,以及越来越压迫呼吸的车身。
顾衍之腾出一只手垫在了孕妇肚子上,她的掌心下是陆青时戴着手套有些温热的手,微微抓得紧了些。
陆青时看她一眼,戴着安全帽的消防教官面不改色,目不斜视,于是她也就随她去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严苛的环境里,看见她出现,总会变得安心一点呢。
顾衍之腾出一只手撑住了不断下坠的车身:“青时,你先出去”
“不……”陆青时下意识拒绝,她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去吧,你从外面拉,你在里面我还得分神护着你”
秦喧肉麻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得了得了,再不快点咱们都成了西安特产——肉夹馍”
话音刚落,向南柯轻飘飘瞥她一眼,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那你也是最好看的那个”
“你给老娘闭嘴,谁叫你进来的”要不是手里拿着止血钳,秦喧恨不得敲爆她的脑袋,让她嘴贱。
“不请自来”向南柯咬着牙,又把担架往前送了一点,车身上锋利的铁钩刮破了衣服,血腥味弥漫开来。
“你……”秦喧微怔,也腾出一只手捂住了她受伤的肩膀。
“那个……秦喧……”
“干嘛?!”秦喧一只手护着孕妇的肚子,顿时没好气地。
“帮我按一下我的对讲机,胸口这个”她整个人完全趴在了地上,脸被挤压得变形,只有眼神依旧在黑暗中散发着光彩。
“我……够不着……”秦喧伸长了手臂,陆青时不是会多犹豫的人,迅速从彻底爬了出来,也加入帮忙抬车的队伍,咬着牙额角青色的血管都冒了出来。
“我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思打情骂俏……”顾衍之气喘如牛,翻着白眼再也看不下去了,直接一脚踹了下去,力道把握得十分巧妙,刚好按开了对讲机的开关。
“快点,你们他妈的来了没有?!”向南柯怒吼。
远远地,手电筒光束纷乱,一行穿着警服的人在急速奔跑:“向队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到!”
手里沉重的重量被分去了一大半,陆青时松了一口气,真是太好了。
越来越多的民警、消防员、救援人员开始往这个方向聚拢,甚至也有医生加入了抬车的队伍。
一个人的力量如蜉蝣撼树,那十个人呢?
二十个人,三十个人……五十个人……
大家都在朝着一个目标努力的感觉让人热泪盈眶,晃动的车身被彻底抬了起来,顾衍之拖着担架鱼贯而出,几个人都是灰头土脸的,但相视一笑的时候,眼里分明都有劫后余生的喜悦。
大家不仅是在为孕妇开心,为那个刚刚出生的小婴儿开心,也是在为重获新生的生命而激动。
这里的每个人今天都见证了太多死别。
“走吧”陆青时的手扶上了轮床:“直升机在等我们”
外面早已天色大暗,整个隧道伸手不见五指,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光芒不仅来自太阳,也来自身边的人。
她和秦喧换了一下位置攥着止血钳,跪在轮床上一边捏着皮球。
其他人都在夺命飞奔,秦喧护着孕妇的肚子,不穿高跟鞋的时候一样可以健步如飞。
向南柯的肩膀在流血,她顾不上止血包扎,跟在轮床后面垫后。
作为第一批到达灾区的消防官兵来说,顾衍之已经持续高强度工作了十二个小时了,可是她依旧率领着自己的队伍奋战在救死扶伤的第一线。
雨渐渐下小了一些,徐乾坤站在帐篷外面打电话,山区信号不好,他也只能扯着嗓子吼:“你别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赶紧给我安排手术室!孕妇已经上直升机了,大概十分钟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