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墨难得的大脑许久都是一片混沌。
此刻身在何处?她还活着吗?为什么阿英会在这里?她会生气吗?自己该怎么解释呢?白蔹又怎么样了?他死了吗?
——八成是没有的。
如果白蔹真的这么容易就死,那么她如今也不用再想着如何再杀他一回了。
大片纷乱的思绪闪过京墨的脑海,直到她的手无意识地触到白英的脸颊,然后又被旁边伸来的一只手一把抓住。
白英睁开了眼,静默地盯着京墨看,手上在不自觉地时候便使了七八分的力,像是要确认眼前的人是否真实存在似的。
京墨有些吃痛,微微拧起眉,却也不言不语,任由白英握着。
直到白英注意到京墨的神情,惊醒过来,连忙放开了手,但随即她又伸手握住了京墨的手腕。
这一回没有再用力,只是虚虚握着,用自己体温去暖她的手。
京墨的体温很凉,即便被子因为多了一个人而变得暖融融的,却也很难让她身上整个也跟着暖起来。
“抱歉。”白英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也不知道熬了多久,“有不舒服吗?”
一边说着,白英一边摩挲了一下京墨的手腕,在冰凉的皮肤上带起一阵热度。
很快京墨连耳根也升起了热度,脸上也总算有了些血色。
“没有。稍微有点没力气。应该没什么大碍。”京墨摇了摇有些迟钝的脑袋,花了点时间才意识到眼下的情况,“这是……在师父这儿?”
“嗯。”白英应了一声,便掀开一半的被子,准备下床,“我去找他。”
京墨想也没想便伸手抓住了她。
白英困惑地回过头去:“怎么了?”
京墨也有些呆愣,像是没有预料到自己这本能的身体反应,她沉默片刻,才微微撇开头,找出了一个理由。
“不用了。”京墨轻声道,“我没事。”
但此刻京墨怔愣的表情却不像是完全没事的样子。
“怎么了?”白英坐回床上,扶住京墨的肩,去看她的眼睛,再次询问道,“害怕?”
白英能感觉到手上的身躯正在微微发着抖。
京墨沉默半晌,才扯住白英的衣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她轻声道:“我怕你走了就不见了。”
她回想起无数个午夜梦回,都是关于白蔹与白英,都是白英一遍遍被白蔹杀死的场景,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因为那样的梦境太过冗长,又太过真实,常常她醒来之后都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白英真的还活着吗?她真的改变了那既定的悲剧结局吗?如今存在于眼前的一切是真实的吗?
原本因为秘密吐露被压回去的恐慌在见到白蔹时,又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京墨开始明白,那些恐惧始终存在,她或许一辈子都摆脱不了这样的梦魇。
除非白英切切实实地出现在她面前,用实在的温度触碰着她。
“好。”白英便停下来,抱住了京墨,“我不走。”
门外,杜先生正端着药碗进来,在门口看到两人相拥的场景,他轻叹一声,又端着药碗静悄悄地转回去了。
……
百里霜在确认京墨平安无事之后便已经先回去了,他被京墨的事刺激得不轻,领了调查的任务便整日带着人往外跑。
后面跟着自己跑回来的商陆拖着秦艽,也自告奋勇地表示要加入调查的队伍。
五公主对秦艽的事已经早有耳闻,只是眼下她也没心思去计较,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干脆将她们派回了琼枝国调查。
于是山上除了隐世的师父杜先生外,便只有白英陪着京墨岁月静好隔绝尘世地养伤。
原本京墨还有奇怪五公主这回竟然这么轻易地放了人,但简单了解了那天的事之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回想起来,白英也受了伤中了毒。
幸而当时白英来去匆忙,并未与那一屋子的毒接触太久,后遗症倒不是很严重。
至于京墨,毒倒是解了,却仍是对底子产生了不好的影响。
她本来就体弱,这两年静养才稍微改善,谁知又突然中了毒,就如同用了一剂猛药,身子根本吃不消。
能捡回一条烂命真是上天垂怜了。
这是杜先生在京墨醒来对她说的话,表情和语气都十二分的怒其不争。
京墨只能陪着笑,连连说自己的不是。
但若要说到让她认错,让她保证下次不再犯,她便只笑着不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