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举措,是韩槿从未曾获得的。
穆皓彬转头不知跟谁商量,没多久又说了些什么,韩槿也都不晓得。她只知道那天晚上她被彻底的赶出了穆家,连被穆家施舍的工作都被一并辞退。她试图想找份普通的白领工作也都被一一拒绝…无路可走的情况下,她只能找了间工厂应征女工,好不容易找到工作,没想到两个月后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在厕所中拿着验孕棒时,她惊惶害怕的看着上头的结果。
“韩槿,你在做什么…”身后传来同事的询问声,她赶忙收起慌张地说没事。
只不过就算她不说,日子久了肚子一天天的大起,也无法遮掩她怀孕的事实。再也隐瞒不了后工厂立刻以不适任的理由开除她。身无分文又无处可居,她茫然的在路上找着便宜的租屋…好不容易找到一间破旧的屋子,本以为至少有个栖身之处,她也努力地找着零工日夜拼命地做着。但太过辛劳的下场,她病倒了,而孩子也因为母体营养不足流掉。
她的孩子…那是她唯一拥有的东西啊…
韩槿倒在床上张着嘴哭不出声,压抑许久的痛苦与求而不得的怨念,在孩子确认没保住的那刻终于崩裂,生存的意志也随着未出生的生命死去。她真的好恨…恨穆家、恨那个男人、恨自己的母亲…
但她最恨的,还是懦弱不敢反抗的自己,韩槿。
“韩槿。”熟悉清冷的声音出现在她耳边,就好像…一直在她身边那样。
韩槿再次睁开眼,第一下看见的是两边自天花板垂下隔开空间的拉帘,左眼余光扫到某人的身影,偏头一看,竟然是穆颐宛坐在一旁,宋以乔正拉着她娇憨可人的笑着说话。
想起在厕所时她和宋以乔说过的话,她本以为两人短期内没什么机会接触。却没料到自己会病倒,更没猜到穆颐宛竟然会亲自来。要是宋以乔问起,自己的谎言铁定被拆穿。
这思绪一起,本有些好转的脸色又变得难看。
“韩槿醒了。”宋以乔像是报备的朝穆颐宛说着,随即又转头看韩槿。“以前…对不起。我问过颐宛姐姐了,高家的确很多年前就替高旭文订下亲…过去欺负你的事情希望能原谅我。”她坦率的道歉。
韩槿瞳孔一张,没想到穆颐宛竟然会帮她,她下意识的就说:“没关系。”
得了她这句话宋以乔似乎很开心,让她好好养病后就告辞回去上课。
她一走,诊间立刻静了下来。
梦里那些伤人刺痛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最后死去时的脱力感还残存在身体的每个角落,韩槿此刻没心情,或许也存着鱼死网破就此结束和穆家人纠缠的意念,意兴阑珊的不看穆颐宛、也不愿和她说话。
“韩槿,你想要什么?”
纵使不想回答,但骨子里的习惯让她反射就要说,口一张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疲倦的闭上嘴。
下一秒,她被握住下巴扳向穆颐宛。
“昨天你还信誓旦旦果断的跟我说要留下,今天你就像条丧家狗一样失了斗志吗?只不过是一场病就将你打败了,你还想做什么?”穆颐宛第一次在她面前出现可被称之为失控的情绪。
“你、你什么都不懂。”韩槿双目怒瞠,抬手吃力的推开她。“你又懂些什么?在你们心里我不过就是个比佣人还不如的外人。你假心假意的帮我也不过是取乐自己。”
“是啊,你说的没错。所以我让你认清楚自己的身分地位、审时度势,让你不要相信任何人,也包括我。”穆颐宛望着她被激起怒气的眼神就像看自己养的一条小狗,突然闹着脾气打翻狗碗不吃饲料的淘气模样,温柔宠溺的笑了。
笑得令人发寒。
“你…”韩槿恨的双眼发红,死死瞪着她。突然又想起多年后的那个场景,那个男人温柔体贴的在她身边低声安慰。而自己被玩弄了以后还背上勾引人当小三的罪名…
心思蓦地被一片黑暗给笼罩从而冷静了下来。那个男人…穆颐宛的未婚夫,其实是想吃下穆家的,印象中在她死之前爆出的退婚新闻就是讲他们俩人的事情,只不过最后这男人失败了而已。
可是这次要是她主动帮忙穆颐宛的未婚夫呢?配合他吃下穆家…把穆颐宛玩弄后狠狠抛弃…
光是这么想着,心底升起一股狠毒的愉悦。
“是我错了,对不起姐姐。”韩槿全身彷佛浸入冷水一般的沉静,以最温和撒娇的口吻对穆颐宛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