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凝视着宁玉瑶许久, 才微微一笑, 淡声道:“无事。”她相信父兄的品性,太子话中有话, 兄长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只不过还是得委屈他, 失一段时间的自由。只有太子后面的一番话是什么意思?他瞧出自己与公主之间的暧昧了?她早就知道自己与公主的婚姻并不会长长久久, 以前盼着那种日子早早到来,而现在, 却恨不得那些人忘了这回事。握紧了宁玉瑶的手,她心思更为坚定,眨了眨眼, 她低声道:“咱们回去吧。”
“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宁玉瑶始终观察着楚昭,连她的细微情绪都不放过。她凝视着眼前人, 一脸固执, 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楚昭心中暗叹,环顾四周, 轻声道:“太子只是说了当初为何要让我当这么个‘女驸马’,可选择的人其实很多,可偏偏是我这个声名狼藉的人,你不觉得奇怪么?”
“奇怪。”宁玉瑶点了点头, 顿了一会儿又道,“但是也在预料之中。原因已经不必明说,我自己心中也有数。再者,过去的事情不重要了,最后是我自己选择了你。”宁玉瑶眸光灼灼,一片浓情蜜意都藏在了那灼热的视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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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河畔的营地中,军容肃肃。宁琅和楚行天父子行走在营地中,面容冷肃地望着医员给伤病包扎。北地的人擅长骑兵作战,可是在船上却不是晋国人的对手,军营中有不少将士因为水土不服得了病。原以为可以趁晋国内乱,连下几座城池,可事实上战线根本没有推进,两军陷入了胶着的状态。再加上四处流言起,就连营地里的将士看楚行天父子的目光都变得有些奇怪。
“晋国的内政不似我们想象得那般混乱不堪,女帝虽然病重,可仍旧能主持着一切。”楚行天冷着脸开口道,他斜睨了宁琅一眼。当初光王可是主战党中最强的力量,如今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宁琅淡淡地开口道:“楚将军对晋国了解不少。”他没有看楚行天,而是蹲下身安抚着受伤的士兵,半晌后转头朝着不远处的营帐中走出。“京中传来了消息,请楚将军一同过来瞧瞧吧。”
楚行天的眸色骤然一沉,脚步顿了顿,与楚晖相视一眼,最后还是跟上了宁琅的步伐。
“楚家与晋国皇室甚有渊源,这十多年倒是隐瞒的不错。”宁琅坐在了首位,他掀了掀眼皮子,看不出情绪。没等楚行天应答,便又继续道,“太子那边拿住了正在与晋国探子密谋的大公子,京中不少大臣都在弹劾你们。这是通敌卖国的死罪。虽然太子刻意压下了消息,可不代表着等班师回京后,不会秋后算账。”
楚行天淡淡地扫了宁琅一眼,沉声问道:“您想说什么?”
“晋国那边是想让阿昭回去继承皇位是么?”宁琅勾了勾唇,轻笑一声。他漫不经心地望了楚行天父子一眼,又道,“楚将军不必紧张,本王并没有什么恶意。只不过替将军府担忧一阵子。你们父子在边界出生入死,可楚府的人却被□□起来,这对你们来说不公平。楚家对我宁国忠心耿耿,就算真有谣言中的事情,那也不代表着你们通敌叛国。”
“现在战事胶着,就怕京中的人听信谣言,派人来取代将军您的位置,将您押解入京,这便不妙了!”
“哈!”楚行天轻笑一声道,“我楚家几代人为国出生入死,从来没有辜负圣上,问心无愧!”
“可要是京中的人不这么认为呢?”宁琅的眼神闪了闪,又继续道,“本王得到消息,太子在京中可是拿不少老臣子开刀,人心惶惶的。楚家对他来说,怕是一个阻碍,他会放你们一条生路么?”
楚行天沉声道:“您这是何意?”
宁琅微笑道:“楚将军你是聪明人,不需要本王明说。”他领兵在外虽然手握兵权,但这是与楚家父子分割的,或者说大部分的兵权都在楚行天的手中,他更像是一个没什么真实权力的监军。两国僵持不是长久之计,晋国那边已经派人过来,有和谈之意。若是能够重新达成和平协议,在开春前他们定然能够返回京中。对他来说,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如果能够得到楚家父子鼎力相助的话。
许久之后,楚行天才道:“让我思考一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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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朔风劲,雪花大如席,天地苍茫,京中一片惨淡的白色。路上的行人步履匆匆,眨眼间便被淹没在雪色里。
经过朝臣们一番激烈地谈论,最终决定于晋国重订友好盟约,班师回朝。这一场南下就像是闹剧,匆忙开始,又匆匆忙忙结束。数月的时间,始终不见天子面,被各种言语劝下的大臣们又重新按捺不住,一封封折子送入了太子府中,似是请求、也像是质问。其中还夹杂着对楚府状况的询问,以及对始终押在牢狱中的楚旭的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