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国派来的人一茬又一茬, 只是这次又会带来什么样的灾难呢?楚昭勾唇,嘴角掀起了一抹带着嘲讽的笑容。她问道:“这一回是带来了谁的兵马?又会将我楚府陷入何等恶劣的处境中呢?”京中被抓捕的晋国人会不知道被太子的人观察着么?一被逼供就招了出来, 再者边境也谣言四起, 可不是故意将他们楚家给逼入绝境?对他们晋国来说,迎回了自己的王子皇孙, 还能带走宁国一员大将,这可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那人应道:“眼下宁国太子已经对您生疑,大公子被逼身亡,这儿已经不是适合长留之处。请少主随属下回去。”
楚昭讥诮一笑道:“我生在宁国, 长在宁国,就算血脉中流淌着晋国皇族的血,那又如何?如果你还有命回去的话,就告诉你的主子,如果不想晋国毁在我的手中,就打消自己的念头吧,我楚昭就算是死,也不会回到晋国去,从那将我楚家逼至绝境的人手中接过皇位。”
“这——”黑衣人面色一沉,手中长剑欲出,却在对上楚昭那一双冷眸的时候,动作僵住。
“离开吧。”楚昭起身,将双手背在了身后,神情淡漠。
黑衣人自知一时半会儿拿不下楚昭,或许还会惊动宁国的人。上头虽说不管楚家其他人的下场,但是又点名了这一位不能收到丝毫的损伤。权衡再三,黑衣人破窗而出,只留下了一阵凄冷的风夹杂着风雪,落到了楚昭的面上。
一夜未眠。
下人传信,昭阳公主驾到,楚昭也只是喃了喃唇,最终一字未出。她如同一截枯木扎在了荒芜的地上,无神地、充满了倦色的眸子落在窗外一树带雪的红梅上。往年的冬日,有着踏雪寻梅的兴致,可是现在呢?不见风雪的雅,反而只有一股彻骨的寒意。
“你不问我与皇兄谈论了什么么?”披着一身火红狐裘的宁玉瑶是雪地中唯一的暖色,她提着手炉,倚靠在门边。风雪似是被她这一具单薄的身躯给阻隔。
楚昭转动着眼眸,低声问道:“我大哥的尸身在哪儿?”
落入眼中的疲惫神情化作一根根直刺人心的利针,宁玉瑶心中一阵酸涩,她快步地走到了楚昭的跟前,将她冰冷的双手放置在了自己的怀中。在她酸涩的声音再度响起的时候,宁玉瑶才呼了一口气道:“不见尸身,不能让你怀有一丝美好的期盼么?”
“我怕希望之后是再度的绝望。”楚昭轻哈了一声,她抬眸望着宁玉瑶,眸中渐渐地积蓄了泪水。似是怕自己在宁玉瑶跟前落泪,她双手紧揽着来人的腰,埋首在她的怀中。从眼眶中溢出来的泪渐渐濡湿了衣衫,楚昭强压着自己的抽噎之声,最后发现也只是徒劳。
见这人变得此番模样,宁玉瑶心中更痛。她的手顺着楚昭的背脊轻轻地抚动。“我皇兄之前应的,必然会实现。再者大哥他是那般脆弱的人么?”宁玉瑶低语道。
许久之后,楚昭才抬起头,抹了抹腥红的眼,应道:“我知道了。”
宁玉瑶轻叹了一声,低语道:“倒是另外的事情更令我们忧愁。”
“什么?”
“皇兄似是知道了我们之间的事情。”宁玉瑶苦笑了一阵,她原本不该将这烦心事说与楚昭听,可是这是她们必经之路,总是要知道的,不是么?“皇兄将我留在太子府中,时不时说起我儿时对日后如意郎君的念想,又表达了对国师的不满……其实我现在心中乱糟糟的,楚昭啊楚昭,我们以后该怎么办呢?如果,如果——”宁玉瑶大叹了一声,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下去了。
楚昭眸中流露出了一丝疑惑,低低地重复道:“如果?”
如果后面能够接着什么样的话呢?宁玉瑶勾唇笑了笑,掩住了眸中的凄凉。她低下头亲了亲楚昭的眉头,红唇渐渐地向下滑去,那攀在了背上的手捧上了那张脆弱憔悴的脸。一时情动,难以遏制自己的念头。楚昭尚在呆愣,宁玉瑶已经不满足如蜻蜓点水般的轻吻。
“昭阳,你——”
“别说话。”宁玉瑶用手指抵住了楚昭的唇,她坐在楚昭的腿上,灼热的眼神似是这个凛冽寒冬的最后一把烈火。
帘幕渐垂,隔绝了外头的冷寂和霜寒。屋中春意融融,而窗外乱梅飞雪,落地无声。
楚昭醒来之时,已是午后。宁玉瑶蜷缩着身子,窝在了自己的怀中,眉梢仍旧留着几分媚态,如一枝春梅在融融春风中绽开。手指搭在了纤细的腰身上,触手的肌肤如同光滑的锦缎,令人爱不释手。楚昭的眸光暗了暗,片刻后眉眼中掠过了一丝浓重的忧虑,化解了不久前还盘桓在心头的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