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中的摆设犹为简单,除了一副炼狱屏风,便是一只小几,上头摆着精巧宝鸭炉,袅袅烟气浮动。楚昭来回踱步,料想自己也走不出这个困境,焦躁的心也渐渐地平息了下来,坐在了床边等待着主人家的召唤。谢绮罗将她带到这一处,应有别的目的,不可能一直避而不见。只不过她为何有如此行径呢?是昭阳和自己的身份败露了?这是最坏的打算,如果真的是这样,背后就不仅仅是谢绮罗一人了。
楚昭等待了约莫半刻钟的时间,房间外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伴随着一道哗啦的轻响,门上的锁链被人解开。推门而入的是一个陌生的粉衣女子,她整个人浸在了落日的余晖下,而整张面庞隐藏在了暗影中。“姬公子,请随我来,我们少主有请。”
粉衣女子的打扮与当初侍立在谢绮罗身旁的人无二,所谓的少主自然就是谢绮罗了。楚昭将自己的怒意掩藏住,冷冷清清的面容上,不见丝毫悲愤,也没有闪现点滴的笑意。她跟在了粉衣女子的身后,沿着曲折的青石小径向前行,直到一个莲花池子边,才停下了脚步。
六月菡萏风送香,一池清荷亭亭玉立。池子边有一处凉亭,谢绮罗正立在花阴下,一笑嫣然。
“谢姑娘,这是什么意思?”楚昭的双手负在了身后,她冷冷地望着谢绮罗,冷漠的语气如腊月飞雪。
谢绮罗眨了眨眼,轻笑道:“姬公子不必动怒,只是请你来做客罢了。还有一点,你放心,你的‘小兄弟’还留在酒楼中,并不曾带到这处,此刻她安然无恙。”
乍闻宁玉瑶无事的消息,楚昭松了一口气,可是片刻后面容又紧绷了起来。谁知道谢绮罗说话有几分的可信度?这人行事诡谲,不像是善类。“这是哪儿?我什么时候能离开?”内力不曾被药物锁住,若非逼不得已,楚昭是不愿意动手杀人的。再者,这一处乃陌生之地,动武硬闯未必能占到便宜。
谢绮罗闻言莞尔一笑,她走近了楚昭,一双美目一瞬不眨地凝视着她,低语道:“姬公子不是想知道碧云宗么?如今到了碧云宗中,不好好留几天么?”
楚昭曾想过谢绮罗与碧云宗有那么丁点关系,可没想到谢绮罗就是碧云宗的少主子。她命人四处打探碧云宗的消息,如今却是自己到了这一处来了。知晓了谢绮罗的身份,楚昭凛了凛神,更是警惕。她退后一步,避开了谢绮罗抚向自己的手,问道:“你有什么目的?”
谢绮罗眯了眯眼,抚着自己的唇,故意拖长了语调道:“我在意你呀,姬公子。”
神态妖冶,语气轻浮。楚昭心中浮现了一抹厌恶,正色道:“谢姑娘,有话便直说,何必如此弯弯绕绕?”
“呵。”谢绮罗轻嗤了一声,见楚昭无心说笑,便摆正了脸色,问道,“你为什么要调查碧云宗的事情?你真是宁国的人?”
“自然是宁国的人,我之前已经回答过了。”楚昭顿了顿,又应道,“至于调查碧云宗,那不过是路见不平而已。你们宗门是以什么名义庇护百姓?向他们征收‘保护费’?百姓生活本就不易,再加上你们这群人变着名目的劫掠,岂不是要将他们给逼死?江湖侠者,仁心仗义,哪像你们碧云宗这样,与强盗无异!”
“所以你是为那些百姓出头咯?”谢绮罗笑容更艳,她望着楚昭啧啧叹了几声,继续道,“瞧你的装扮,非富即贵,我还以为都是同道中人,没想到你会为了那些个蝼蚁义愤填膺,来当这个正义之士。难道你是淮安新任的县令么?”
提到城中百姓,谢绮罗面上始终带着一副上位者的高姿态,神情中也满是鄙夷。她只知道自己享乐,根本就不在意那些人的死活。楚昭见状,心中更怒,呵斥一声道:“你难道以为这样的碧云宗能长久下去?”
谢绮罗眯了眯眼,轻呵道:“自然是比你要长久。”面上流露出几分不耐,她一挥手,便示意下人将楚昭带回了那个牢笼。而她则是独自立于亭边,渐渐地被夜幕给吞噬。点点如萤火的星光驱不散浓重的暗霾,谢绮罗想着楚昭的话,又是轻哈一声,勾唇讥诮一笑道:“有意思。”
“主子确认了吗?”带走楚昭的人又悄无声息地回来。
谢绮罗闻言眉头一挑,冷笑道:“确认什么?那一切与我何干?自然有人去烦恼。”
侍女无奈一叹:“那边又来信了,不仅仅是侯爷的意思,连王爷都要您早些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