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又逃婚了_作者:封刃作书(87)

  关盼儿生病并非楼中老鸨诓人的虚言,走在路上她的脚步都有些虚浮,似是下一瞬间就会晕眩过去。她的模样生得好,颦着眉、眸中噙着眼泪如梨花带雨,顿时使人有我见犹怜之感。

  宁玉瑶拂袖冷哼一声,甩开了楚昭的手,扶起了摇摇晃晃的关盼儿,冷淡地开口道:“盼儿姑娘既然身体抱恙,便不必为我兄弟二人弹琴了,在一旁榻上小坐,歇着吧。”

  关盼儿一听这话,神情更加凄惶,她擦了擦眸中的泪,软声道:“奴家不碍事。”

  宁玉瑶哼了一声,顿觉关盼儿有些故作姿态,便不再言语。

  楚昭心中暗叹了一口气,她握住了宁玉瑶的手,抚了抚她的手背。等到察觉她的怒气评定了几分,才转向关盼儿问道:“方才那位钱少是什么人?”

  关盼儿身子一颤,面上流露出几分惊恐来。还没有开口,眼泪便扑簌簌地下落。

  宁玉瑶往她那处甩了一块帕子,拧眉道:“有什么事情不可说的?”

  关盼儿也察觉到了宁玉瑶的敌意,捏着帕子的手一紧,哽咽道:“二位公子趁早离开酉阳吧,钱少爷你们怕是得罪不起。”

  楚昭眉头一蹙,问道:“为何?”

  关盼儿应道:“钱少乃酉阳钱府君的独子,整个酉阳哪有人敢得罪他?这位少爷嚣张跋扈,就算捅破了天也没有人管。”旁人皆道被郡守的儿子看中了是她的福气,只要能够被抬入府中,日后便不愁吃穿用度,也不用在风尘中卖笑,可这一切根本就不是她所求的。

  本朝虽不贬斥商人,可也不会过度吹捧。商人子弟尚不至于如此,可要是府衙中那位的公子哥儿,一切便说得过去。仗势欺人,想来父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宁玉瑶蹙眉道:“钱府君难道不去管束么?”

  关盼儿闻言面带几分讥诮,酉阳郡守老来得子,恨不得捧在手心。但凡得罪钱宝的都没什么好下场,他哪里知道什么是对错?“天高皇帝远,这酉阳郡就是钱府君的一言堂。”说到此,关盼儿的面上流露出一抹愤慨了,她开口道,“或许被抬入郡守府是我如今唯一的出路。”

  关盼儿的眼神中带着三分怨毒,七分凄苦。见她捂着胸口轻喘,楚昭察觉到了几分异样。蓦地响起了钱少爷在外头吆喝时喊得名字,心念一动,问道:“盼儿姑娘这是何意?”

  “对于风尘女子来说,能够寻到一良人,从青楼中赎身,是再好不过的事情。钱少爷府上有钱有势,再加上他对我的宠爱,我有何怨言呢?”关盼儿轻呵了一声,绽出了一抹微笑。她敛住那不由自主的可怜和对命运的深恨,不愿与楚昭多言。

  “是么?”楚昭挑了挑眉,又说道,“盼儿姑娘当真如此想,又何必将登门的钱少爷拒之门外?借此柔弱之态博得他的怜惜不是更好?”

  关盼儿面色一白,神情中多了几分抗拒和戒备。她眨了眨眼,再望向楚昭的时候,眸中已经一片平静。“二位公子如果愿意听奴家一声劝,便早日离开酉阳吧。你们对钱少爷动手的事情瞒不过,府君会要了你们的命。”

  “多谢姑娘提醒,但我兄弟二人自觉一身清白,没什么好畏惧的。”楚昭微微一笑,她扫了关盼儿一眼,又道,“盼儿姑娘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就来有间客栈寻我兄弟二人吧,只要报上‘姬公子’三子即可。”

  “公子好意盼儿心领。”关盼儿凄苦一笑。两个来历不明的外地人,拿什么与酉阳的一郡之长对抗?钱宝有意陷害,她的一辈子毁了倒也无妨,可偏偏害得另一人身陷囹圄,生死未卜。老天爷为何如此狠心呢?

  见关盼儿没有深谈的心思,楚昭二人便离开了风月楼。

  夜幕降临,唯有一弯冷月悬在树梢。

  “怎么,还在想关盼儿?你若是这么放心不下,便再回一趟风月楼啊!”两人并肩行在街上,久无言语。宁玉瑶转眸瞧楚昭那含着几分愁绪的面庞,最先忍不住,开口讥讽道。

  楚昭知她心中有气,不同她计较。只是叹了一口气道:“是个可怜人。”

  宁玉瑶听了更气,冷笑一声道:“天下可怜人何处没有?住在那陋巷吃着别人丢弃食物的乞丐岂不可怜?曝尸荒野无人收骨的漂泊鬼魂岂不可怜?可是你又能如何呢?”

  “公主!”楚昭面上浮现了一丝不悦,加重了语气。转头瞥见宁玉瑶眼眶红了几分,心中忽地一痛,软下声道,“世间可怜人确实数不尽,可是在眼前的能帮就帮,莫要再让世间留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