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他不可以。
——因为他是现实与游戏的枢纽,亦是连接现实世界的桥梁。
血泊里的人收回手,并不理会喃喃自语的方思晨,而是抱住段翎,轻声道:“段翎,你又要丢下我么?”
就像之前的二十次重启一样……不,加上现实对方的沉睡,是二十一次。
拥挤的记忆让她有些疲倦。
已然绝望,正在等死的段翎动了动。
她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本该摔死的苌苌,怎么可能叫她?
“Everything is false。还记得之前我叮嘱你的话么,我不会死,你也不会死。”
熟悉的嗓音带了些缱绻的味道,因为疲惫和无力,还有些慵懒。
“你以前总是聪明的,沉稳的,坏坏的。这次,总算是我比你厉害了,小傻子……”
段翎感觉有一抹温软贴上了她的唇瓣,小心地、怜惜地舔舐她。
假如这是一场梦,未免也太真实了……连接吻,都有鲜血的铁锈味。
变故连连,段翎反应不及。
温热的呼吸吹拂在她的脸庞上,蔺苌仿佛根本不介意她的默然,再次开口:“你知道,自从你出事变成植物人后,我做的最频繁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唾沫洗刷了鲜血的味道,这个吻变得甜蜜起来。
“我亲吻着你,低声问你,王子吻醒睡美人,仅仅只用了一次……段翎,你要让我吻你多少次,才肯醒来?”
不知是谁的泪滴滑入嘴中,亲吻又变得酸苦。
段翎也想起来了。
她以前,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梦里,有一个人一直在她身边照顾她。
最初,她头疼欲裂,意识模糊,完全是一片混沌。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有了一些微弱的感知力。
有一个人把纯白的梨花,放在了床头柜。料峭春寒,于风中,她闻到了并不浓烈的花香。
那个人是个女人,对方亲吻她额头的动作十分温柔,像是梨花花瓣,微凉中又有一丝甜。
她听见对方的耳语:“第二个春天了……都说春天万物苏醒,你,怎么还不醒?”
她想说她是醒的,可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
不知睡了多久,下次清醒一点,是一个炎热的酷暑。
尽管很热,身边却不时有一阵微风,把她的燥意也带走了。
她听见对方小声的咕哝:“段翎,以前夏天可是你给我扇风的。是不是仗着我喜欢你,现在要全部报复回来?”
对方笑了一下,又沉默了。
“那你醒过来,我给你扇风,我绝对不会再中途睡着了。我喂你吃西瓜,特别特别甜,当然,比不上我,不过还是很甜的。你醒过来,我给你尝尝?”
对方的声音越来越低。
“你曾经说,苌苌是尝尝的意思,我以后再也不傲娇了,我让你尝,好不好?”
她说了千万次的好,可对方,怎么也听不见。
她想,这个女孩子,该是她放在心上宠的,否则她怎么会这么心痛。
丰收之秋,这次对方带来的是枫叶做成的书签。
每一天晚上睡前,对方都会用好听的声音给她读书,像一个乖巧的学生。对方读的书有点杂,但是很巧,都是她知道的书。
有些书的内容很沉重,她还觉得奇怪,以这个女孩子的性格来看,该是不喜欢这样的书的。
但某一次对方又抹着眼泪读完书后,终于解了她的疑惑。
“说起来,我以前只喜欢看傻白甜的小说,不过和你在一起后,想和你有更多的话题,就悄悄看你的书。”
原来如此。
对方继续絮叨。
“你看看你,看的小说多沉重。《人间失格》我不喜欢,大庭叶藏把一副好牌硬生生打的稀烂;房思琪的事,让我想去台丨湾把那个老师打死;嫌疑犯x我都要哭了,这是什么绝美爱情啊呜呜呜……”
她差点笑出声,真是个容易代入的小傻子。
“最近我的胆子越来越大了,看盗墓小说都不会怕了。你说,天真要等小哥十年,殿下要从古代等到现代……我,要等你多久?”
她顿住,再也笑不出来。
下着鹅毛大雪的深冬,她不冷。因为有人会用热毛巾擦她的身子,还会挤上床暖她。
那人就像个小太阳,而她自己是顽固不化的坚冰。太阳虽然能融化冰,却非一日之功。
她对她的陪伴,春夏秋冬,从不间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