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苗景龙什么也不说,苗宛彤便什么也不问。
苗宛彤收回目光正欲喝酒,低眼瞧见一双手冲着自己的酒杯而来,她没客气,下了力道握住了对方的手腕,对方吃痛手一松苗宛彤用筷子夹住了杯子手腕一转,酒水冲着对方的脸泼过去。那人侧身而过,躲过一次酒袭,却没料到下一刻整个酒壶里的酒水都冲着自己泼了过来。
他苦啦吧唧地立在原地,撇着嘴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苗宛彤抬眼算是看清了对方的面容,他生得好看,剑眉明目,五官端正风流,气质出众,一身衣裳能看出家境优涡。
“道长不厚道,取了在下的银两也未曾给在下留个几文,现在连酒也不请在下喝,小气。”
苗宛彤扬唇笑了起来:“是我唐突了。”
他在苗宛彤的对面坐下,苗宛彤又让小二添了碗筷,又给他倒了杯酒以赔不是。
“在下秦文赋,不知道长……”
苗宛彤伸手打断了他:“苗宛彤,也不是什么道长,身无分文,这道袍也是偷来的。”
秦文赋身子往后靠,而后笑了起来:“偷了三清观的道袍?”问完他又顿住了,不可思议地打量了苗宛彤一番:“如今苍冥一派被屠,都说跟十三年前苗家有关系,莫不是姑娘你……真是苗家后人?”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秦文赋被苗宛彤问懵了,他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仰头一饮而尽,而后又压低了声音靠近苗宛彤。
“都说苗家当年被屠是因为五灵谱,五灵谱关国之生死,苗家家主苗景龙却始终不曾将此物交出,江湖之中传言苗景龙有夺天下的野心,因此苍冥派虽是屠了苗家,但也算是为天下除害……”秦文赋停了下来,“姑娘好似并不愤懑?”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我苗家正不正歪不歪,都没了定论,当初我亦年幼,到了如今我一张嘴哪能抵得过千万种说词。”
秦文赋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然后将桌子一拍笑起来:“姑娘这性子我喜欢!”
苗宛彤被他吓了一跳,摆了摆手:“可别,江湖妖女,你还是喜欢别人去罢。”
“只喜欢你这性子,倒也没真喜欢你。”秦文赋笑起来时有个小酒窝,顿时让苗宛彤心生好感,“那苍冥派也是宛彤你去屠的?”
苗宛彤点头:“是我杀的。”
秦文赋冲着他竖起了拇指,然后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水,他酒量极好,两杯酒下肚也不见脸红,指了指楼下那早已醉醺醺的说书先生:“他这样说,你也不恼?”
那先生讲到苗家当初想自立出来,所以藏着掖着不将东西交出来总算是遭到了各大门派的追杀清理。苗宛彤听到此处时微微顿了顿,眉心拧在一起,握杯的手紧了紧。
各大门派……
苍冥这半吊子都能被自己屠了满门,以自己爹的刀法,不至于会被屠到满门无一生还者。
还有谁?
“宛彤?姑子!”秦文赋又扬高了声音,苗宛彤反应迅速,将刚上的葱饼塞进子他嘴里,转而又将盘子一掀挡住了横空而来的一剑。
“师妹别来无恙,师姐前来接你回家。”寻烟话如轻风抚过,执剑而立含笑看着苗宛彤。
苗宛彤也不动,为自己倒了杯酒,支着头抬头看向寻烟:“多日不见师姐,怎又漂亮了许多?”
秦文赋不晓得这两人之间的纠葛,依着苗宛彤的话将寻烟上下打量了一番,还未开口就见寻烟剑峰冲着自己而来:“小心我挖了你的狗眼!”
苗宛彤脚下一踢,秦文赋连着坐下的凳子一起移了出去,堪堪避过了寻烟的攻击。
“师姐这是做什么?师叔让师姐出来滥杀无辜的吗?”
“你叛师门在前,屠苍冥在后,放眼整个江湖无处可容,你不如跟我回去,念在同门,师父定不会多为难于你。”
苗宛彤笑起来,客栈里的客人早已四下逃走,那喝得醉醺醺的说书先生腿都软了,瘫在凳子上瞪大了眼睛看着刚刚自己嘴里的苗家小妖女。店小二躲在门后探眼往里瞧,心有好奇,又不敢多上前一步。
“师姐说话可作不得数。”苗宛彤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皮扫了寻烟一眼,眼里带着讥诮,半晌后又移开看向楼下,倏尔眼睛也亮了起来,她回头眼里带着笑,嘴角翘了起来:“他乡遇上故人,宛彤便不陪师姐了,秦兄也请自便。”
说完她迅速掀了桌子飞身下楼,转眼就不见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