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煜城松了口气。
江雁秋面上这才露出些喜色,她正准备道谢,江鸿却再度开口,悠悠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他望着张斓,思考了片刻,道:“五十大板。”
“皇上,她受不住的!!”
张斓已经哭到无力,她也不再反抗了,任由自己被拖出了大殿。
漆黑的眼眸中泛着红色水光,乌沉沉地映出殿内的场景。
。
张斓最后是被江雁秋抱回来的。
鲜血汩汩地淌了一地,在白玉砖上肆意漫延,将天空都映出一片浅红色泽。
五十大板结结实实地落下去,张斓被打没了半条命,浑身骨头都仿佛碎了一样。
当天她就发起了高烧,整个人倒在被褥上烧得神志不清,口中嘟囔着胡言乱语。
昏昏沉沉不知道睡了多久,她恍惚着睁开眼,朦胧中似乎看到两人坐在她身旁,一人像是将军,另一个人像是何伯。
声音断断续续地落在她头顶,似乎隔着层纱般,听不真切。
“...求你了...这孩子陪了我这么久......”
“...尽力...瞒着长老带出了...若是撑过今晚还有救...只是......”
困倦似潮水般涌来,将她轻柔地搂在怀中,张斓阖上双眼,坠入那一片暖意之中。最后一丝意识在黑暗中飘荡着,逐渐沉了下去。
床前点着一盏烛光,明明灭灭,似乎马上要燃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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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煜城偷偷偷摸摸地带了些药来,只是他不懂药材,只能胡乱拿了些过来。他不能久留,放下药草便走了。
何川柏收到江雁秋的书信,急急地赶了过来。他瞒着何家长老,把各种极为珍贵的草药全带了过来。
上好药后,他和江雁秋守了张斓一夜。
直到天光乍破,张斓还在昏迷着。何川柏探了探她鼻息,尚有一丝微软的呼吸。
他呼了口气,让江雁秋先去休息下,自己则拿着药罐去煲药。江雁秋也是极度疲惫,等她醒时天已大亮,她披着件长袍走出门,恰好看到何川柏还在煲药。
何川柏一夜未归,得赶回何家才行。
他嘱咐了江雁秋服药的事项,江雁秋全都一一记下。何川柏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道:
“张斓她体质与常人不同,似乎有些奇怪?总之她恢复的很快,你且放心。”
江雁秋点头,将他送到门口,何川柏有些留恋地回头望了一眼,轻声嘱咐道:
“雁秋......你也要注意身子,多歇息下。”
江雁秋这才露出些笑意,道:“知道了,呆子。”
何川柏走了,门被重新关上,江雁秋将手覆在木门上,深深地叹了口气。
“哐当——”
一声巨响,江雁秋吓了一跳,连忙转身望去。
只见张斓衣衫单薄,不知什么时候从屋中走了出来,她瘫坐在地上,面前是落在地上的红缨枪。
“将军。”
她眼睛空茫茫地一片,连最后的光也熄灭融入了寂寥黑暗之中。
“我......我拿不动兵器了,我不能习武了。”
“说什么胡话,”江雁秋急急忙忙地走过来,在张斓额头上探了探,然后就被那滚烫给吓了一跳。
“胡闹,出屋做什么。”她解下长袍披在张斓身上,将她推回了屋子里面,“受冻了怎么办。”
张斓重新躺回床上,她一边说,一边哭了出来:
“将军,我好没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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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南边的乌云滚滚而来,而宋国的大军也一路北上,势如破竹,不过大年初二便已压境。
宋国太子宋祺领兵,此人容貌俊美、才诀无双,用兵如有神助。他领着十万精锐重兵,将江国最后的城池团团围住。
火光连绵了十里,一时城内人心惶惶,达官显宦、望门贵族全在收拾家当准备连夜逃出城。
只是当他们好不容易出城后,却又被宋国的军队给吓得逃了回来,瑟缩着躲在自家大院中,祈求无果。
张斓睡了几日,神识还不甚清醒。
她昏沉间被何川柏抱了起来,只觉得有些奇怪:“何伯......?我们这是上哪去?”她稍稍抬起头,却只见何川柏一脸严肃,默不作声。
将军府的门大敞而开,而江雁秋一身精铁甲胄,拎着红缨枪,已经候在门外。
她手中牵着两匹骏马,马上已经驮着包袱,而江煜城换了一身朴素白衣,正怯怯地站在江雁秋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