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姓赵单名一个敏字,为汴梁人,文武双全,学识广博,还拥有绝色之资。众人事先便存了好感,所以不敢贸然打探,只得在她暂离时偷偷查看倚天剑,不料那竟是把木剑,众人恐有诈便不辞而别,半途周颠突然头晕倒下马,其余人也均有不适,张无忌这才有所警觉。
酒宴,水仙,木剑,当一切线索在脑海中串联起来时,距无可挽回仅一步之遥。
剑为海底的奇鲮香木,池中水仙为醉仙灵芙,两者均无毒,可是两种香气混到一起,就是剧毒了。
他令众人切不可运功调息,便施轻功赶回那绿柳山庄,方抢得解药,还未松口气就被赵敏以诈死诱得踩上陷阱,悬空刹那他挥出一掌欲借力跃出,赵敏却早一步拍开可以借以支撑的桌子,他那掌拍了空,唯一的侥幸便是触到了赵敏的一片衣角,将她一并拉了进来。
陷阱有四五丈深,张无忌双足着地,立即跃起,游到陷井顶上,伸手去推翻板。触手坚硬冰凉,竟是一块巨大的铁板,被机括扣得牢牢的,他虽具乾坤大挪移神功,但身悬半空,不似站在地下那样可将力道挪来移去,一推之下,铁板纹丝不动。
“上边八根粗钢条扣住了,你与其在那白费劲,不如想办法找些东西垫脚下,有个四丈厚就足够了呢。”赵敏与他一同受困于陷阱,竟无半分慌张,甚至还有心情出口调侃。
张无忌恼她狡狯奸诈,一言不发,转身摸索起四壁来,希望能寻出脱身的机关,然而细细摸过一圈后还是一无所获。
“张公子,你的壁虎游墙功当真了得,这陷井是纯钢所铸,打磨得滑不留手,连细缝也没一条,你居然游得上去,小女子好生佩服呐。”
赵敏倚着铁壁,一派悠闲的模样,似是看腻了张无忌的举动,自袖子里掏出那柄可伸缩的匕首把玩起来,那匕首长约五六寸,剑身却能缩进剑鞘,只留先端寸余,她就是用这柄匕首佯装自杀骗了张无忌。
“这陷井之中,没有出路的机括么?”张无忌找不到出路,只得逼问起这罪魁祸首,他自幼深受谦谦君子道熏陶,即便是逼问也只是口头严厉,却做不出其他举动。
“我看张公子生了一张聪明相,怎么会问出这等笨话来?你们明教的陷阱都会在里面预留开启的机关,好让敌人脱身么?。”赵敏敲了敲身后的钢壁,嫣然一笑,“古有商汤网开三面,今有张教主绝地留生,此等善心,实在令人钦佩。”
张无忌被她说得哑口无言,这时候再否认无异于在说自己其实无“善心”了,这等伶牙俐齿实非他所能招架,可如今外公他们情势危急,解毒刻不容缓,由不得他退缩,又想到赵敏既是此间主人,必定有其他办法,便厉声喝道:“有人落入陷井,外面岂能不知?你快叫人来打开翻板。”
赵敏不为所动,只报以不冷不热的一笑,“我手下的人都派出去啦,不然你怎么可能那么顺利到这庭院里来。”
她这么一说,张无忌才反应过来,这一路的确是平顺得过分了,别说最初见到的那八个猎户吗,便是寻常守卫都没看到,心中顿时焦急更甚。
“不过张教主神功盖世,小女子有幸同处一室,心中甚是欣喜,便是在这多待个几天也是荣幸之极。”
道出钦佩的嗓音低柔温婉,好似少女诉请,可那双清亮的眸中却无半分笑意,独有数不尽的讥诮与冷漠,将讽刺发挥得淋漓尽致。
张无忌本就心急如焚,如此顿时怒火攻心,一把扼住她咽喉,“赵敏!快放我出去!”
手中的脖颈纤纤一握,只消两指稍用力便可折断,换作寻常人怕早已腿软求饶,赵敏反而愈加挺直了腰板,眼中无丝毫惧色,嘴角甚至还勾起了玩味的笑。
“光明顶,峨眉那位周姑娘要杀你,你不过震掉了她的剑,而今我只不过困你一时,你却要杀了我——”说着竟向前倾了些许,面上似只在说些寻常调侃一般,全然不顾张无忌锁于她咽喉,随时可索命的五指,“想必是那位周姑娘长得国色天香,张公子见过后便不把我等寻常女子放在眼里了?”
此一时,彼一时,情势全然不同,却被她搅和在一起,根本强词夺理,可张无忌过了五年与世隔绝的生活,哪里知道该怎么与人争辩,而且她提到的还是周芷若。
那日在光明顶,面对周芷若那一剑,他震惊之下根本忘了运功,紧要关头剑锋却无故偏走,他落得一头雾水,一瞬间甚至以为哪里暗藏了什么人在偷袭。然而还不及相问便被抖出了身份,之后与武当与天鹰教众人相认,带人群散去后峨眉派早已离开,事后他向小昭提及此事才意识到此举全为对方自导自演,目的是替彼此解围。心存感激之际,又对自己的莽撞感到愧疚,一心盼着再遇到时好好道歉。如今听到赵敏的调侃,第一时间浮上心头的便是重见时周芷若飘然若仙的身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