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道的天劫已经裹挟着劲风袭来。
荀潋在一片疾风骤雨中撑起脊梁骨,苦中作乐的开始回想。
她的甘,两百多年唯有一次,唯有一人。
这次她若是还能活着,一定要去见那人一面。
荀潋乱七八糟的想着,越想脑海里那人的影子越是清晰,忍不住漏出了一个龇牙咧嘴的笑。
狂风四起,电闪雷鸣,雪亮的光照着这半山腰上的一把细骨头,非要把她掰折了不可。
四十九道天雷,响彻天际,风云际会,沧海横流。
...
荀潋再次醒来只觉得像是被泡在了蜜里,浑身都舒爽得很,天地灵气仿佛都自己跑进了她的筋骨里。这样奇妙的感受,她还是第一次体验。
荀潋深吸一口气,让这清气在内府走了个来回,这才睁开眼。
睁眼瞧见的第一样物什乃是一对黑漆漆的玻璃球子,荀潋被吓了一跳,还来不及反应就感觉被什么东西捏住了命脉。
简直大胆!
她修炼了两百余年,熬过了四十九重天劫,就是天命都奈她不何。这是个什么怪物,居然敢这样对她!
这怪物捏着荀潋,就跟捏着只蚂蚁,怎么能叫人不火大。
玻璃球子往后退了两步,荀潋这才看清楚,原来是个还不及她膝高的一个幼童。这幼童眼睛干净溜圆,隔得近了看上去可不就是个玻璃球么。
荀潋正要开口,摆一下她好不容易成了大妖的谱,就听见那幼童嚷嚷:“这只麻雀傻得很,飞都不知道飞。”
荀潋一惊,垂眸看去,满肚皮的麻花绒毛。
大妖荀潋,成了只麻雀。
还是只秃噜毛的丑鸟。
荀潋绝望,她现在落在低矮的灌木丛里,被横七竖八的枝丫架着,扑棱不下去。
幼童咧嘴笑得无齿,又要伸手来捉她,荀潋急忙扑腾着要躲闪,张嘴就是一阵聒噪的叽叽喳喳。荀潋飞快的闭上了嘴,她实在羞耻于这样的声音。
那幼童来了劲儿,两只手叠在一起如一张天罗地网朝她盖下来,荀潋被他捉了个正着,回头便要啄他。
谁料那幼童看上去傻乎乎的,动作倒是挺灵敏,躲了过去,又伸手来捉。
一人一鸟闹了个翻天覆地。
“小四儿,你又在闹什么?”眼看着荀潋就要被抓住,一个女声阻止了无齿幼童的魔爪。
荀潋被追得狼狈,好不容易瞅着个空当,毫不犹豫地就扭头狠狠一口啄在那幼童手臂上。
顿时鲜血直流。
幼童目瞪口呆的瞧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再没功夫去捉荀潋。
荀潋得意的晃了晃她新得的鸟喙,鄙视的看了那哇哇乱叫的幼童一眼,这才把视线转向周围。
依山而建的碧瓦朱甍恍然若仙境,荀潋何时见过这样的景色,想她活了两百年,住的也不过是间破茅屋。一下子来到这地方,简直开了眼。
正当她左右张望的时候,那方才出声的女子已经走至面前。
荀潋不得不收回目光,警惕的打量着来人。一个幼童她自然不放在眼里,但是眼前这人身上笼着一股子清灵之气,一看便知是修仙之人。
好汉不吃眼前亏,荀潋正琢磨着怎么逃,她可不敢保证这人会不会替那小子报仇。
谁料那人看都没看她一眼,牵着那抽抽噎噎的小童就离去了。
荀潋愣了下,讪笑出声。
是了,这些修仙之人,一向是不把她这样的放在眼里的。
...
那两人走了后,荀潋才探头探脑的从灌木丛里出来。这地清气十足,极适合她修养。荀潋一贯没有什么身在他乡不自在的廉耻,大摇大摆的迈着两根纤细的鸟腿赶走了树上的一只野猫,把月华最足的一处树冠规划为自己的领地。
野猫君不满的回身瞪她,荀潋嗤笑了一声,翻身不再理会。
一夜好眠,荀潋许久没这样安眠过。或许是因为沐浴月华,也或许是因为成了只万事不用愁的麻雀,荀潋只觉得浑身都舒爽得很。
眼睛还未睁开,一股清冽的佛手柑香气萦绕在她鼻尖。
荀潋迷迷糊糊的琢磨,这地儿果然是个宝地,树杈上都柔软且香。让人忍不住想要打滚。
还不等她付诸行动,就感觉被人提着后脖领拎了起来。荀潋一怔,怒气冲冲睁开眼。这一睁眼却是愣在了原地,提着她后领的是位穿白色中衣的少女。
正是昨日阻止了幼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