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平常宴俗留下喝酒吃盅，媒婆领了礼金早早回去，出了书缃阁换上弯酸眼瞧那些个妓.女一个个都拉上新郎官要喂酒，真可畏世态炎凉，做媒十年更没见过除了相公本人扯下头巾的场景，眼下却是个青衣舞女将新娘的头巾掀开。媒婆恨跺脚摇头晃脑逃离。
脸上挂出谦和笑容，一群樱粉桃红簇拥身侧，安衾思两手锁在身后，等不知哪个女孩往她嘴边洒了点酒，欲推手却摸上团柔软，耳尖瞬然冒了些红。
“哎哟，衾思真是不当和尚了，连自家人便宜都要占啊。”也不知哪个特意娇腔念了句，安衾思手放身两边贴近，不想后面的女孩羽毛似地挠她掌心。缓步挪开，面上失了些冷静，往零儿那边走，却看见清帛忽然扯下她的红纱巾，两眼像被水泡过似的，嘴里搅出哭兮兮的话：“零儿，你不要嫁给他，不要嫁给他！”
唐零儿回神看了安衾思一眼，瞧她被一群姑娘围住，咬了下嘴皮子，顺势拿红盖头给清帛擦脸上未干泪痕：“不嫁，不嫁，好姐妹永远不会离开你。”
“衾思，别看零儿啊，清帛再跟她续姐妹情呐。”脸被人从唐零儿那处撇开，安衾思眉微拢合上眼，听力及佳，从莺燕歌舞嘈杂声中寻辨到清帛和唐零儿的声音。
清帛说：“零儿，不要嫁给男人，嫁给我，我，我娶你。”
零儿回：“说什么胡话，女子怎么能跟女子成婚，孩子都没有。”
清帛哭闹声泛弱，渐渐扯开嗓子：“你要孩子，我可以跟其他男的生一个给你，不行的话，一对？三个？”
遁入无相空间，安衾思撇开所有欲念，睁眼只看见零儿侧颜柔美双手抱住清帛安抚。
“别这样说，不许糟蹋自己。”
“我要孩子，衾思，衾思可以给我。”
“我知道青儿也有意中人，我也这么快成婚，你接纳太快适应不来，别担心，终有一个喜欢你的男子愿予你一生一世，你只要相信便好。”
“再且说了，我可不喜欢姑娘，你莫在乱讲了。”
喉咙股进一口灼烧酒液，安衾思擒了两眼浅笑，忽没来由松懈身子，寸寸目光抚过去，唐零儿依旧言笑春风，侧脸顾盼多姿，还未完全褪去幼时肉感下巴，弯尖弯尖窝住笑。鼻内有什么东西不属于自己，这种感觉自父母具亡后再未有过，像喉咙里的酒倒流冲上鼻粱，连眼睛都存了些润。安衾思全当酒做乱，朝面前女孩倾之一笑接了酒杯往嘴倒。
数年不喜别人触碰，今日倒也能不在意，不停有双双芊芊玉手往安衾思脑袋上拂过，没有温度的羽毛，拂过，消弭。
唐零儿见清帛似要睡了，唤青儿将她扶回房间，空开手，小两步挤在她们中间，声音似怒似喜道：“你们不能摸，只有我才能摸。”
“哟，这就护上了，如果我偏要呢？”琴儿瞧她可笑，假意碰到安衾思头顶，嬉笑道：“只摸过有头发的，没有头发的，能不碰一碰吗？”
周围顺势而上，安衾思目不斜视低头看向唐零儿，耳珠圆润洁白，脖颈秀挺发嫩光……微微摇了摇头，却见面前人忽然转过身来抱住跳了跳抱住自己脑袋在她怀里，“不管你们，这是我的光脑袋，你们想要自己之后找个人剪去。”
自恃原来陪父亲喝过的酒算多，安衾思此刻却忽有来了阵迷瞪，眼睛贴在她的锁骨，头顶上她一双手先重后轻，温意袭人，她浑身上下变成一截儿羽毛，安衾思忍不住眨了眨眼，逗弄。
姑娘们看零儿禁不起逗，阿娘也跟她们递来眼神，遂一个个伸腰展肩回了自己坐上吃酒。
“你眼睛干嘛要一直动，刮地我怪痒的。”抿唇撅嘴瞧她们都走开了，唐零儿才黯黯收回手，念了句不痛快。
没有得到回应，唐零儿慢慢抬眼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肯定是刚刚只贴了一面在她肩，安衾思两腮，一边红粉，一边淡白。等她笑时，见他另一边脸蛋也生了些红，心口存进满足，阮娘的声在台中央传来，步步逼近，“时辰不早了，去做该做的事吧。”
飞速将思绪从零儿出扯回来，安衾思眉梢渐平，答：“嗯。”
唐零儿听他俩讲话，心中念想：做该做的事……衾思和阿娘怎么将这么羞的事，说地这么平常。不愿多想，也弯眼笑道：“嗯。”
彼时吹笙提弦溶于夜色，泰安镇雨滴杳渺，听得阮娘一阵怅然，她走到唐零儿身侧，瞥了安衾思一眼，跟眼前一朝长大的姑娘浅笑抚手道：“阿娘今后再也教不了你什么了，已然放心，今后你获得且千万别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