绷紧的心思逐渐活络,又乍然收缩,安衾思顿了顿,隔着几丈望进中厅,小门内一群姑娘皆下跪低头,更有害怕者,都瑟缩身子掉了泪。而瑞沁赫然在挨门最近的边角内,仿佛也看见安衾思,侧过一眼飞快低下头。
“不说是吗?反正夷陵衙门空的很,你们正好一个个躺进去热闹了!”小厮得了大人的权利,好不容易耀武扬威自然得抓紧机会,眨眼之间走到她们旁边,挑了个长得对不上他眼的逮起来,推到地上,露出一口黄牙勾笑说道:“哼哟,还相互包庇,看来都有份,那都进牢里去!你先给她们走个场面。”黄牙一晃,倒地哭兮的姑娘就遭人拉似地拖了出去。
安衾思不愿在这种时候,跟这种人打交流,但事出有因,她凑近看了一遍场上人,无官府兵将之人,尽是府中仆人在不远处瞧热闹。
“果真是胡人生的东西,是主子,是敌人都分不清,贼你们拿来当好友?这个,这个,嗯,还有那个都先扔进衙门。”小厮手随意一点留下的都是俊眼秀眉的。
唯唯诺诺的姑娘们眼见好友都出去,更低头不敢言,怕下一个抽中自己,当门口不知哪个说了声:“是我拿的。”她们下跪姿态更松散了些,无论是谁,只要不是自己便好。
安衾思缓步走了进来,目空那小厮一番,与瑞沁眼神接触,小厮噔了噔神,还未从有人如此光明正大反驳他的观念中跳脱出来,就听这身材修长,眼波无痕的美姬义正言辞说道:“你将我带进官府。”
瑞沁低头两瓣唇一抿一笑,抬头见那小厮与衾思,男人竟比女子还低,魁梧身量显得成了个短壮柱子。按她计划一步步走着,也赌衾思不会弃她于不顾,至于唐零儿在哪儿也不碍事。可她小瞧安衾思了,特别是当院里一位绿衣夫人出现,眼尾拉挑像快要到太阳穴,她注意到这人之前一直在这儿喝茶,只当是无关要紧的半老徐娘,而那徐娘此刻睁大了眼,瞳孔里尽是难以抑制的不相信,此刻正目不转睛盯着安衾思,瑞沁见她也微侧头,良久没回身,倒多了一丝怅然,不可遏制地叹息一气。
“送什么官府,丢的这么大不了的物件?是我见这妹妹好,叫她去拿的。”
小厮不敢反驳,拱手作揖轻声说道:“原来是李夫人叫人去拿的,吩咐一声,小的派人给您拿上来,何须您动嘴啊。”暗地里骂了几句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狗奴才乱报备偷了玉镯子。眼下,他也不会知道这玉镯子已经躺在土里长眠了。
李夫人……安衾思在脑里过了一遍这三字,抬眼再瞧,了然明白几分。绿衣夫人见状一挥手,让她们重新唱起曲,跳起舞来,转面朝安衾思压低声说道:“你随我来。”
路过瑞沁身侧时,安衾思悄声唤她先回去。风平浪静之后大家也都缩手缩脚展示才艺,胡琴撕拉不如原先流畅自然,连瑞沁心想的一帆风顺也变了样,这女人是谁?
到了逼仄只容四人站的阴尘小间,“阮……”娘字还未从安衾思嘴里脱出口,就见眼前人立马由从容自得变得急躁不安,但仍拉低她的声,慌张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没被李光弼看见吧?零儿,零儿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41章 四十一
听阮娘一问,安衾思微愣忡,瞧她如此焦急,默默颔首答道:“零儿正在船上等我。”再看阮娘听言眉心力卸下来,眼朝她上下打量。安衾思不觉向墙身贴近些,见她疑问说道:“你怎么一身女儿打扮在苏府?”
“我……”窗外闪过一个人影,安衾思转念问道:“阮娘你又为何在此处,你去找师叔了?师叔不是说他不下山……”话未问完,安衾思给她留空白添上。
阮娘隔着窗户眼见仆人走远了,虚叹了几口气,扭着的眉像两条结一缠一松,回她道:“你们前一脚下山,我后一脚就将碎银分给姑娘们,她们也听话纷纷拿钱上路,我也就去找李光弼,想到头来死还是要死在一起。”阮娘也将话留着,瞧安衾思脸色无异。
一时盯久了,悄无声息,气氛生了几分怪异,安衾思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听青儿姑娘说清帛姑娘去找你去了,好似并未下山。”
倒换得阮娘诧异张嘴问了声青儿,她懊恼甩开袖口,念道:“都是李光弼这货,将我困在白居寺山上的庙里,说下山时才将我放出来,等了几个白日,我和他路过书缃阁时,见门口摆了两具小兵尸体,听对面酒家说就是那姓左见兵不得力,搜索不出一人,泄愤将他们杀了。清帛她们应当还好好的,你说青儿,你们遇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