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承星瞧这俩人谈天论地尽说些看不着边的话,零儿也没回来,便让瑞沁留在客栈,他自己出门再找找,但瑞沁非要跟上同去,也不管黑夜遮天,俩人便齐脚走出客栈。
易宣呆了呆眼,又朝柳蕴厄猛摇头,表示他思想境界还没高到那头去。
“你还小,等你真束冠了,有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也许就便懂张巡了。”
易宣瞧柳蕴厄气定神闲叹了口气说这些个话,他又立马摇头抱怀抗议。
“便这样与你说,假若你是你师兄,如果真有朝一日,兵临城下,敌军的要求是你交出唐零儿,便不夺你城池,不伤你卫兵,不动你百姓,你选什么?”往喉咙里灌了壶浓茶,杯底渣滓呛地柳蕴厄说话半咽不顺。
易宣听言,五官在脸上扭来扭去,大眼挤成小线,唐字在嘴里吐不出来,张口便是:“我把我自己送出去,还不成吗?”
柳蕴厄严肃神态松开,笑道:“你这就是胡闹了。”
堂中央只坐了几个商贩模样的人在小叙话,易宣他俩在边角坐着,柳蕴厄瞅见那群人往他们这边探来脑袋,转头一瞧,门口安衾思和唐零儿走了过来。
“师兄,你们到哪儿去了,怎么才回来,唐零儿,你吃了没有。”易宣恐是心慌,方才徘徊在嘴里的唐字,干涩润了口茶,给吞了下去。见唐零儿直接从旁边略过他们,飞快跑进房间,披在肩上的衣裳都给掉在楼梯,易宣哎了她一声,嘴边小声念叨:我要是师兄,早就把你送出去了。
“朱承星他们找你们去了。”柳蕴厄见安衾思跟上唐零儿的脚步,拾起落下的外衣,对他俩问道:“出去很久了吗?”
“没有,也才出去。”易宣见安衾思看着手里的衣裳,听她的问话不似平常铿锵平稳,反倒抚衣无奈,抬眼圆瞳里黑不见底,又对他和柳蕴厄说道:“易宣,你和柳公子,帮帮忙去将她二人找回来,说我和零儿已经回了客栈,好吗?”
“师兄,你没事吧?”
“他俩应该是往左边走的,易宣我们快走吧。”柳蕴厄见安衾思周身静待,浮面笑凝滞,赶紧抽身唤上易宣出了门。
安衾思转身送了他俩出客栈,又将手中的衣裳叠好,缓步上了台阶。
“你拉我干什么?”才一转角,易宣就跟个小鸡仔从母亲怀里蹦了出来。
“没看出来?你师兄跟零儿吵架了。”柳蕴厄朝前走,左右目视周围三三两两的人有无瑞沁他们。
“她都那样了,我还能看不出来吗?这很正常,跟唐零儿呆在一起,不吵才是不正常。”天黑勿燥,易宣抬眼望四周小声说了两句,摸了摸腰间刀。
倒是柳蕴厄不在意,无顾忌道:“也是,小夫妻之间吵架很正常,我也青儿原来也吵过,偶尔吵吵更能增进感情。”
丢开刀带,易宣听柳蕴厄这话哪儿听哪儿怪,挠了挠头,忽然想起白诃塞给他的增发药,发觉得更怪了。
快步跑到房间里,背抵门,唐零儿小喘气,微微侧头,瞧轩窗纸透不出人影,她又垂了垂气,小步走到床边,黯黯坐着,看自己手心烧伤的疤痕已经好得差不多,瘪了瘪嘴,听门柄忽然响动,又立马合衣躺下。
将衣服搭在屏风上,安衾思看了她一阵,又踱步到屏风后自己的床边,该睡觉的时辰没有丁点睡意,抬眼瞧一面白屏风遮了她瞧唐零儿的视线,她又慢慢踱到茶桌旁,看床上那人已然睡下,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脚边露出小缝,外衣的痕迹露了相。
安衾思没多作打量,走到她身边唤了她一声,听她不答语,便兀自低声说道:“零儿,把衣服脱了再睡吧。”
唐零儿牙一咬,把被子裹地更紧。想起她方才说的言语,又气又急又闷,可偏偏不知怎么发泄。听她又叫了自己一声,两个字像连在她眼睛里,酸地令她眨了眨眼皮。床边人坐下,唐零儿微侧头瞥了过去,看她肩上还沾着两根草丝,想要伸手给她撇下,又发觉她俩现在不合。
“零儿,零儿。”听窗外有人叫她,唐零儿在安衾思转头瞧她之前,立马掀开被子走到窗口。见是朱承星在对面房子。
“你跑哪儿去了,担心死我了!”朱承星隔开窗户,整个上半身作势都要探出窗口,弄得楼下熙熙攘攘的几人皆相抬头瞧。
“我,我见找不到你,一个人去吃了点东西,对不起了啊……”靠在窗口,风不断涌入,楼下黑兮兮的灯笼乱摇,唐零儿冷地抖了抖,却依旧目不斜视看着朱承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