谆谆教诲听来合情合理,可每人都惯会使事实真相万分贴近自己。安衾思吹开茶叶,散不出笑,喝了一口。
第63章 六十三
“如此说来,我还得谢谢你。”茶无异香,安衾思在左域明急躁说话的片刻,用银针一测,方幽幽喝下。
左域明没料得她这么油盐不进,但也像听进一分的样子,同她碰了碰杯,语道:“等史家亡国那日,我再承你的谢。”
“你找我来,不只是要我说这两字吧。”安衾思估摸他如非走到绝境了,不会多惨和一个人进来。
左域明一副犹豫踌躇的脸面,后又立马沆瀣一气说道:“史朝义也恐他胜算多,近日越发传信叫我将唐零儿带回来。我推迟再三,他免不了生疑。她在你身旁也只能像异己一样拖你后腿,不如让我‘暂时’将她带给史朝义,分散他的军心,让兵将们以为他又为了个女人不成大事。你也好快马加鞭去找你父亲之前的属下,将史朝义一举歼灭啊。”
安衾思疑惑看向他,不明白似地开口:“为何非要零儿。”
“这等事,你我还需猜吗?他俩的父亲一个朝堂上呆过,又都是武将,听说史思明在知道她父亲死后,还惋惜了阵。哼,对她爹倒是惋惜,对我爹就是践踏。”
“你觉得这主意可行吗?”左域明画风转地快,见她只顾盯着茶杯,又暗忖一番,便伸手拿出衣内的亮金虎符,“你若不信我,可要信它,几年人事变迁,只有它如新,得每日将它摩挲才能如此光亮,衾思,你父亲的虎符在史家人超你家时,给夺走了,你母亲誓死保护,他们都将她……你,带唐零儿下山不就是为了利用她吗?”
左域明问得小心翼翼,知她若有虎符,更是如虎添翼,如果不是一路跟踪她,逮了那两只鸽子,看得懂胡文,他可真不知安衾思出山竟有如此大的余威。
安衾思在他说完最后一句,瞅了他一眼,随即又转到他手上精巧威吓的物件,上一次看见它时,是父亲交予母亲保管的时候。
天将晓白,青灰云聚成团盘旋在客栈上空,朱承星脖疼腰酸,呀呀抬起脸,才发现自己脸枕在窗栏上趴了一夜,白雾散开些,长街空旷,只有两三个挑担的农夫发忙脚步,抬眼再瞧,零儿她们的窗户还紧锁着。霖铃小雨从天空下滑,朱承星见对面的小二都还趴在桌上睡,他索性也心满意足倒在床上。
睡不踏实,唐零儿迷迷糊糊睁开眼见有人轻而易举推开门,走到衾思那边,没一会,她耳朵只听得见关门声,一会噩梦一会好梦。噩的让人害怕,好的更让人踩不到实处。她仿佛跟着昨晚,做了连续不断的梦。
昨晚衾思果真从老板那儿借来纸笔,写下保证书,不过是用他们突厥语写成的,她一句话都看不懂,叫衾思解释给自己听,她却说小孩不能懂,等你及笄时,再说给她听。
藏在心口好好的,唐零儿手麻麻摸了摸,她知道自己醒了,可昨天衾思亲过她之后的余温还在身体里,消散不开,将她团成一圈软绵绵,跟被褥黏在一起分不开。听见门吱呀开了,她才稍微抬起力,水萌眼瞧屏风那头已经有人起来了。
“衾思……”懒声慢调叫她,唐零儿扯开被子,白倩臂揉了揉眼。
安衾思刚换完衣服,听她如此唤,就跟清酒配双弦,仍她指尖轻拨,让绷了一夜的单弦松泛音。旋即整理好衣裳,快步过去。见她阖上眼,根根睫毛染上窗边光,一双秀娟眉半弯,两眼之间小山颜,鼻尖不甘示弱也高高翘着,花瓣张开的唇缝,上唇略嘟。安衾思看她伸出舌.尖舔了舔下唇,才发觉她许渴了,愣了愣,又将脖子的衣冠整好,才提了水杯到她榻前坐下。
雾雨小歇,窗外已是晴昼,阑珊灯火沾湿薄面,仍由风吹南北两岸慢慢摆,鸡犬先知时节,亦大亦小鸣叫,只叫光送十里相照,白影斑驳跟唐零儿一同躺在铺上,照得她越发通体玉嫩,上好的色。
素面初开,还未醒,安衾思看她只着了红肚兜跟鱼白内裳,脖颈微仰,透出小乳以上的粉白光景,便伸手去给她盖好。又听她叫咕嘟叫了自己几声,跟小时幼音不同,此刻声染情,两个字的名字竟给她叫地婉转缠绕。
“还想睡吗?”长久拿着杯,看得安衾思忘了手酸,见她睁眼第一眼便是对自己笑,心肠便又软了半截。
衾思从来没有一天在她早晨醒来时,是在她身边的,唐零儿微微闭眼,便睁开,发现她还在,便朝她摇了摇头,片刻又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