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零儿任她在脸上扑来抹去,心里满满当当是见着安衾思的藏不住的东西。
“姓白的公子说会在城门等你和易宣。至于那柳蕴厄,你放心,哥哥不会难为他的。”
用尽全力想念一个人,再次念起就只剩淡淡的余温,这余温又很快被其他将要面临的事物冲垮,当下的唐零儿心中只剩一小扑小扑的潮水往心口涌,痒痒的,治愈连日来的伤口。
朱家不必戒备森严的军家大院,唐零儿千谢万谢朱苓星后,放着胆子大模大样,一路畅通无阻走出院子,当看到院墙一盏一盏的蝴蝶花像快被红灯笼点燃烧尽,叶子发黄干瘦,她闪了眼,脑中的一条经嗡地扯了疼。
捏紧裙子沿长巷快步往外踏,唐零儿深埋头,生怕背后就是朱承星抓她去成亲,她是真不认识朱承星这号人,有可能是书缃阁的客人,她从小就呆在山上,过泰安道的人也多,进阁的人更多,若哪一个对她有情的人,她都得记住,还得付之以情,岂不是真成了个没心肺的风流场的女子?她食曼陀茶这便是好处。不知咋的,在拐角处,唐零儿还是往身后探了探,不知是失落还是兴奋。前路的安衾思,来路的朱承星都叫她混沌不已,可是步子还是朝前迈开了。
其实到城门之前,唐零儿还是担心这一切是假的,这几个月如梦似幻,经历了许多她内外都不曾有过的事、人。她的身子过滤了许多真真假假的东西,最后留下来的是真是假她也说不清,所以当白诃出现在马车旁唤她上马时,她二话不说直接攒劲踩上去,迷迷糊糊听见易宣的鸡公嗓的干巴声由远及近,朦朦胧胧看见易宣坐在自己旁边扯了扯她的脸皮,唐零儿飘荡了许久的心渐渐融进了踩不实的梦中。
第76章 七十六
按理说白诃费心救他和唐零儿,易宣理应感激涕零,可有些人你越对他感恩,他就越蹬鼻子上脸。对白诃这位非要自己叫他大哥哥的人,易宣顺从感觉,常伴青灯古佛的日头没给他陶冶出我佛慈悲的仁义,当白诃一身浓郁的、清新的、闻来渐渐不呛鼻的药香味再度靠近他时,他义正言辞朝面前这位一袭白衣却依旧妖艳的男子说了句:“滚。”
“长胆了啊。”白诃收回想逗他笑的话,见车窗外树林人迹罕至,百草丰茂长得跟易宣的身高有一拼,趁易宣不注意,快速朝他背后的发丝一扯,只听前人唉哟叫唤了两声,一顶假发就躺在他手上。白诃刮了刮易宣光噌噌的头皮,舒服沁温,忍不住敲他脑袋笑道:“真的是个榆木脑袋,得每天敲敲,敲聪明点。”说完轻巧一扔,一头黑发立马消失在一片草色中。
虽然不是自己的头发,但经白诃这么一拔,易宣倒有种被连根拔起的痛感,眼前人嬉皮笑脸仿佛让他脑袋顶又凉又痛的不适又加重几层,他鼻息大喘,眼神绝厉只盯了白诃一眼,立马往墙边一靠,离倒地未醒的唐零儿近点,让她当他俩之间的楚河汉界。
赶了一夜路,马车开地又急,易宣恍然间才想起师兄的好,一路嬉笑玩闹似地赶路,他忍住胃里塞多了的食物想要不断涌到嘴里的冲动,看白诃不知哪儿拿了枝狗尾巴草在唐零儿脸上勾来勾去。唐零儿两眉的距离缩近,却仍未醒来,嘴瓣抿动,若有若无叫了声:“衾思。”
“手法还是没退步,不过时间差了点,花了两日才做好。”看易宣置若罔闻,白诃又懒洋洋添道:“两夜,不对,三夜没睡了,某人昨晚倒是眯地爽快。”
易宣耳朵嗡嗡的,把白诃话里的意味都给筛隔开了,仍旧摸向自己的脑袋,嘴角瘪着。斜眼瞧白诃话一说完,就和唐零儿贴地严丝合缝平躺在一起,他脱口而出:“你,你要睡离她远点睡。”
“地方只有这么大个,早上天又冷,路又陡,我们两个加一起重量大点,就抖不起来。”说时,手一甩直接虚套住唐零儿的腰。
易宣虽养在深山,但受农妇敬香祈祷的三纲五常熏陶,他也懂点男女授受不亲,手一掀,给白诃的瘦爪扒开,“她是我师兄的妻子。”
话一出口,易宣又觉哪儿不对,瞧白诃隐隐笑,回他道:“也对,两个女子可以做夫妻,两个男子应当也可以为夫妻了。”
不正经的玩笑话,易宣听地不多,狐疑地看向白诃,见他盯着自己,一言未发。车子驾驶的速度仿佛慢了下来,胃中的不适也像是逐渐消退。易宣伸手想摸光秃秃的脑袋,才发现手给白诃反抓住了,正要甩手一扯,白诃瞬时轻轻一拉,让易宣嘭地躺在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