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儿，零儿？”
谁的声音传来荡去，唐零儿攒了些许恍惚，忙放开被衾，抓住青儿手臂问道：“那她们现在呢？”
“他们分头行动，有可能白公子已经找到安师父。”
“找到之后呢？”
“之后？”
“柳公子叫我们放心，会相见。他也是有心事的，不肯同我说尽。”
唐零儿张嘴想要挖出腹中话继续问，好像多问一句，安衾思便会在她身旁呆久一分。哑言许久，眼里愣愣盯了会青儿的额头，又忽然掀开被子，自顾自说道：“我也要出去。”
青儿见她光了脚就要往外踏，匆忙挽紧她的手臂，说道：“你这么急匆匆走，别人都猜到我刚刚定是见到什么，如果白公子找到安，她还能脱得了身吗？”
初冬冰凉的地面慢慢冒出寒意，唐零儿站在上面微晃，良久未曾进食的低眩朝她袭来，她静静看着青儿将她扶到床边。
“可是她就在这屋子里。”抬头看屋顶黑压压的石檐，她闷闷给自己说了一句。
“零儿……”青儿暗暗看着她黛色眼渐渐失了精彩，不禁问了一句：“你不会真的喜欢上安师父？”
唐零儿慢慢朝她侧去，被子已经遭她拧得变成千层皱，等耳朵不再嗡鸣，听清面前人是什么时，她兀自点了点头，放了被子。
却只听见青儿说：“可她是安衾思啊。”
浑身裹了风，凉飕飕的，叫雨停，偏还下的更大，青儿微微叹气，看零儿薄衣遭风吹地颤颤动。她无奈抱紧了她，说道：“你我幻想的生活全变了。”
刮风下雨吹地窗柩吱呀响，守卫脑袋上的灯笼在冬风中歪来倒去，黄光影下，两人影忽变三人形，他们才慌忙睁开睡意袭来的眼，站直了朝身前人报道。
虽疑惑如此夜里，李将军为何回来这儿，但他俩仍毕恭毕敬推开房门，屋里一阵吵闹，女人似笑似哭似怨，将军，将军……雷声拨开乌云从缝里轰隆一声响，他们忙把头转过来，哗啦雨丝将屋内的闹响锁住，女人抽泣的声音倒像这冬风断断续续连进他们耳朵里，一阵明暗，头顶圆灯也呼晃呼晃，熄不掉心中的红蜡烛。
李将带上两位姑娘离开时，两人没甚疑惑，近日李将阴晴不定的脸，性格跟水一般，一会烧开，一会冷却。其中一位小兵瞟见将军的侧脸像有层面皮膜，他没敢多看，只透过雨帘子瞧唐姑娘的长袖仿佛跟将军袖口甩不掉似地朝前走，直到消失。
火光熄灭，点了又点，任风钻进屋里，胡灵仍不肯关窗，独自依在侧檐，往外头探去。也仍旧是之前的客栈，白诃知晓已经被搜过一次的客栈，危险显然降到了最低。望了望空空胀气的房子，再瞧在窗旁吹冷风的人，他也涨气道：“我不知那安衾思有什么好，你在她家住的年月，吃用穿，今晚全都给她给尽，我也不管他是不是给你吃了药，让你忘了家，忘了哥哥，往事一笔划过，只要你见了她之后便与我回家。”
儿童贪玩，与伙伴兴头之上，白诃俨然忘了跟他出门的还有妹妹，等想起时，天已经从白变黑了。学医什么也不为，白诃晓得自己是个自私的人，每救一个，便减少一分他对家人、对妹妹的亏欠，可救的人越多，他不知怎么了，歉意却越浓。四年前打听到妹妹进了安家，他追了许久才探听到安家唯一一个人在青城山的庙里，易了容去探问安衾思，她却说“施主认错人了，贫僧也不知您所说的姑娘现在何处。”
线索彻底断了。
白诃腿绷紧，也不肯坐下，像当年执意堵在他们出山路口的倔劲，他守着安衾思下山，守着妹妹回家，守着自己的恍然。他还认得她，她却记不得他了。
“她为什么不跟你一起回来？”胡灵攥紧衣裳，白臂盖了细细的紫经，看着窗户外快要放亮的天色问道。
“你把窗户关了，坐过来，我就给你说。”
耳旁风听过去，两人都没在答话，白诃静静注视她，想起小时候的她，自己快要忘掉了的她的模样。
雨檐上下，存了两双眼守望，柳蕴厄站在铺门，胡灵倚在窗檐，天要将晓，雨丝渐细，蜡烛沿着木桌一滴滴淌，眼神聚不了光，两人一夜的心情翻江倒海，不知能不能等来。
脱了外衣给青儿和零儿搭上，虽有雨伞，但风雨四散飘，女孩还是打了几个喷嚏。虽青儿在侧，安衾思还是将她挽在自己右肩，紧箍。
雨声渐渐小了，一场从天而降的水将莫州城盖了层清爽润净的气味，脚底的泥也不肯变坚固，软软地贴在唐灵儿鞋上，她撩开裙角瞧白鞋滴了几点黑泥，抬眼望安衾思，见她弯着嘴角看自己，好像一切便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