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牧望着卫生流动红旗,结束周五的早读。
也并不是没有起色。她心底生出一些希望。
周五下午,她还在教室做卷子,季舟白她们在楼下打羽毛球,她做过卷子伸展懒腰,下意识地往窗边看,季舟白看见她,对她招招手,继续打球。
没有要她融入的意思。
林牧凝视季舟白,默默注视一阵,掩上窗帘,回去对答案,改错题,再重新掏一张卷子。
再那样注视下去,她就会忍不住下去,靠近那片活泼的空气,不能融入也远远望着,试图沾染一点季舟白的气息。
羽毛球被李小川打飞到车棚顶上了,季舟白咳嗽一声,从兜里摸备用的羽毛球,摸了个空。
“我去买几个。”季远山摸零钱,季舟白扭头,自己去了。
李小川嘿嘿笑:“我打飞了五个。”
“玩羽毛球还这么菜。”季远山嘲笑他,“学习也超不过我,你看你笨的。”
“行吧你牛逼,我不行,我就是这脑子。”李小川也不恼,毕竟也深深认同自己脑子笨这件事。
两个男生等季舟白。
从小卖部出来,兜里塞满羽毛球。那白白的羽毛支棱着扎过校服兜,搔痒似的碰到里头的套头衫。想了想,折返回去,再出来时,拎着个大塑料袋,里头装了几根叫小草原的脆皮雪糕。
卢化的初冬已经很冷了,不担心雪糕融化。她晃晃悠悠上楼,鬼使神差地进教室,林牧在窗边坐着,摆弄窗台上的独苗。
毕竟十班没人照顾花草,还能委曲求全地活下来的,就剩一盆仙人掌。
她展开塑料袋,怼到林牧跟前:“拿一个。”
“什么?”林牧仿佛云游天外,被她撞回这世界,眼神还有些迷惘。
季舟白嫌她磨叽,自己掏出一个,摆在仙人掌旁边。
林牧慢吞吞地拆雪糕,没问这是为什么。
季舟白看她咬了脆皮,又不知操着哪里来的闲心:“你这么吃不爽!你应该把那个脆皮都咬掉,然后再吃里面的。”
“他们在等你。”隔着玻璃,林牧指了指下面坐着无聊的两个少年。
“走了。”
“嗯。”
林牧怅然若失地把脆皮咬完,再吃掉里面的。季舟白和少年们闹哄哄成了一团,没看见大道上,周子锐和他的几个跟班从她们身后走过。周子锐回头多看了季舟白两眼,林牧提起一颗心,等周子锐走出校门,才款款落定。
这周日还没来,林牧周六去了医院,倒是没提什么贵重的东西,妈妈周六日在超市做全天班,因此她在家烫了生菜卷又炖烂两个鸡腿,拆了骨头撒了粉丝,将土豆冬瓜熬烂了,做了一锅汤。拿饭盒端了去,因为又软又烂,容易吞咽,格外适合病人吃。
季老爷子很喜欢,吃过饭,她去洗饭盒,看见从医院食堂回来的季舟白。
“你来干嘛?”
“没事。”她别过眼。
“马屁——”季舟白险些又把那三个字说出来,又生生憋回去,从提着的袋子里捞出一根糖葫芦来,“早知道你来,就多买一根了。那大爷走了,再吃就下周了。”
怎么一见面,就拿来吃的,林牧被糖葫芦抵在水房门口,看有个阿姨要进门,就匆匆接了,随季舟白回病房。
季老爷子和季舟白说些家常,多半是一半调侃一半说教,交代后事似的。季舟白一半点头,一半撒娇,左耳朵进右耳朵又出。
据说这周就要做手术了,也不知会怎样,医生偶尔进来问,林牧文科生,听不大懂,季舟白倒是不住地点头,仿佛能听懂似的。
后来季舟白就和林牧一左一右地听季老爷子讲过去的事情。
季舟白的父母,凡尘间失踪了似的,只存在于寄来的资料中,只存在于伦理的逻辑中,不听两人提起,也不见他们来。
唯一一次听见,就是季老爷子说:“卢化化工里,我的部分都给你,到时候我写个遗嘱,把你陈叔叔叫来看怎么公证公证,你爸你妈贪得无厌,爷爷要给你留点儿。”
提及遗嘱,季舟白红了眼眶。
“这边的房子也给你,地给你堂叔家一处,他们这些日子关照你,有些良心,剩下的都给你。可惜你没有出息,不然我那屋子书也给你。”
季舟白趴在被子上:“现在就交代了,爷爷是想我一个人和他们打起来么?”
“你又不是他们外人,他们拿到也迟早给你。”季老爷子笑,“儿女都是讨债的,爷爷就和你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