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侍卫押着张守备上了金銮殿,此时的张守备极为狼狈,身穿囚服跪在大殿之中,悄悄瞥了眼杨国舅,昨儿个杨国舅的话一直在他耳边回响,若是认下罪可保他儿子无罪,想他晚节不保,乃是咎由自取,若是能保全儿子留下血脉他死也值了,只是如此离世,愧对先颜,愧对祖宗啊。
“叩见陛下。”
“面朝外跪,朕耻于见你。”天顺帝说罢看向刑部尚书,“黄卿,接着问。”
“遵旨。”刑部尚书在张守备跟前站定,“张大人,旁边的衙役你可认得?”
张守备闻言抬头用余光看了眼杨国舅,闭眼道:“认得,他是我找来冒名顶替的。”
“那,我衙门的衙役人现在在哪里?”
“被我杀了,他全家都被我灭口了。”张守备瘫在地上,他知道他完了,只求他把所有的罪认下之后,杨国舅能保全他的儿子。
“你!!你为什么这么做?”刑部尚书语气重了,满腔愤怒。
张守备闻言笑了,无奈道:“不这样做,怎么把假奏折呈给陛下?不杀人灭口,一旦事发,岂不是完了?”
“假奏折?你将我衙门里送折子的人杀了,寻了个假衙役换掉奏折,难道只为了置陆大人于死地吗?”刑部尚书忍住熊熊怒火,“你要隐瞒什么?”
张守备闻言低垂眸子:“无非私人恩怨。”
“私人恩怨?”刑部尚书嗤笑一声,转身看向天顺帝,作揖道:“陛下,臣奉旨查抄张家,在张家发现几箱官银。”
“什么?”天顺帝震惊,“不是说官银是被几个江洋大盗偷去么。”
“陛下,确有大盗,事后逃亡南通,被陆大人擒获。”刑部尚书说罢沉吟片刻道:“臣怀疑,张守备和几个大盗早已串通,监守自盗,得知大盗被抓,怕陆大人已审问出他来,便想杀人灭口。”
“陆卿,你可从那些大盗口中审问出什么?”天顺帝看向陆文正。
陆文正出列道:“回陛下,大盗口风甚严,臣本不知,可张大人做贼心虚,给臣写了封信,臣自此得知张大人已丢弃书生名节,犯下大罪,臣不愿同流合污,遂押解大盗进京,不料半途遭人围堵,大盗均被灭口。”
天顺帝闻言站了起来,看向跪着的张守备,怒道:“你给朕说,那官银被盗你是不是主谋?”
张守备心死般叩首:“臣死罪!”
天顺帝闻言将龙案上的折子全部掷向张守备:“监守自盗,你罪该凌迟!!!大理寺卿何在!”
大理寺卿连忙出列,跪下:“臣在!”
“朕命你彻查此事,务必追问出其余官银下落,水落石出之后罗列罪状,昭示天下,凌迟处死。”天顺帝十分震怒,臣子竟然在他眼皮底下欺哄,实在罪无可赦。
“诺。”大理寺卿低首,“谨问上意,张家内眷是否同罪?”
“那日早朝,你不在吗?”天顺帝迁怒,“朕早有言,诬陷他人,祸及九族!!!”
“诺!”大理寺卿打了个寒颤,连忙领命归列。
张守备闻言惊慌不已,连忙去看杨国舅,杨国舅以目示意他稍安勿躁,可如此境地,哪里沉得住气,跪着爬到陆文正身侧。
“陆兄,是我自己误入歧途,求陆兄看在以往情谊上,为拙荆和子辽求求恩典吧,拙荆内院妇人,全不知情,子辽常年在南通读书,亦不知情,错在我一人,我罪该万死!!!”张守备跪在陆文正脚下苦苦哀求。
陆文正叹了口气,他何尝希望无辜之人枉死,他在牢里也曾幻想屈死他一人,换家人无碍,可谁帮他求过情?他本不想理会,可心不知为何软了下来,他内心的愤怒抵不过他的良知,无辜之人命丧黄泉,确实凄惨。
“陛下!”陆文正出列。
“卿家欲为罪臣贼子求情么?”天顺帝怒气不减。
陆文正闻言跪下:“陛下,臣此刻心甚乱,臣与张家交好多年,张子辽是臣看着长大的,多年来南通求学,确实不知其父罪恶,求学书生无辜赴死,臣念及他儿时模样,总觉于心不忍。”
“陆卿重情啊。”天顺帝点了点头,“可是,这贼子何尝不是看着贵府千金长大?他当日可是没有求半句情。”
陆文正叩首:“回陛下,君子心胸坦荡,就事论事,不涉私仇。”
“陆卿啊,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啊!”天顺帝想借此震慑朝臣,并不打算赦放。
此时,杨国舅给吏部尚书使了个眼色,吏部尚书出列:“陛下,张子辽是此番秋闱一榜解元公,乃天子门生,就此赴死,臣实在觉得可惜,请陛下法外开恩,饶他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