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陆小丹对赵蓉飞的些许良知和对G党的怨念喜忧参半时,她“心心念念”的秦峰叔叔终于带着行李、在她透过窗户的注视下被两个日本兵带上了车送去了天津码头,让她暂时免去了可能同行的一大忧虑,现在她就想着回去得赶紧传信靳宏。
第三天下午培训结束,陆小丹早早收拾好行李坐等回沪。
赵蓉飞从培训楼出来,明知徒劳依然心存念想忍不住去了方司令办公室方向,傻傻地在站在黑漆漆的司令室门口行了个军礼,回到宿舍不慌不忙恋恋不舍,挨到了小野不耐烦地过来催。
她把信交给兰兰。兰兰把三个人送到楼下,扒着车窗拉着赵蓉飞的手晃动,嬉笑着缓解赵蓉飞伤离别的情绪,拉握着手的力度逐渐流逝.....去往码头的车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背影中。
车子发动后就闭目靠在车门的赵蓉飞不敢回视那熟悉却要离去的大门。
小丹脑中还绕着兰兰嘱咐的话,“你们主任性子倔强不善婉转,她在特高课有人护着还好,在外面总这样会吃亏的,告诉她恭顺点总没坏处,争取早点多多立功升调回来。”
她琢磨着这话,貌似这句话的意思是特高课对赵蓉飞有恩,她所谓报恩是报效日本特高课,可如果特高课真能给温情和守护赵蓉飞还至于整天心事重重的?不过此次天津之行,她能感觉赵蓉飞有一种归属慰藉感,这几天恢复了她这个年龄该有的笑容,竟还能耐着性子陪自己买了一堆堆的东西。
回程依然是高级舱高级套房。
船起锚,赵蓉飞站在落地窗前,留恋着华灯初上的天津夜景。
“回去了我们要忙了吗?”陆小丹插入一句,想先从泛面上探探这次特高课培训涉及范围。
“是啊”赵蓉飞皱起眉,这哪里是培训,简直就是背了一筐筐的任务,“乌风计划”的制定和执行包含军事侵袭部署、医疗破坏打击、货币和资源控制等,是全方位新一轮的残酷战争,她对特高课的感情有敬和亲切,却也有种让她自己难以察觉的惯性束缚感,“不过此事由上海特高课牵头,76号总部依然是执行和维护者。”
赵蓉飞并没有说各项事由,不知道是有意避而不谈还是单纯无意不想提起。
“是不是特高课的命令你都会去执行?”陆小丹在“准备获取情报”和“心疼会害到赵蓉飞”之间纠结着,她不禁向这个日伪主任问询确定这个立场问题。
得到对方的一声“嗯”打破了小丹想听到那人能说些不一样说辞的幻想,她不想再问赵蓉飞不想深入聊的与特高课的关系渊源。
赵蓉飞接了一句:“在不违背道德人伦的情况下。”
陆小丹刚刚黯然失神的情绪在听到这句补充后又润色起来,她想起那日在梅机关受尽折磨醒来之后,赵蓉飞紧紧地抱着她、护着她,双眸散发出不容侵犯的眼神带来那种真实的安全感,此刻相信绝不是自己想多了,赵蓉飞是有良知的。可目前不能暴露身份,自己能做的就是在执行组织任务时尽量把赵蓉飞透明化,以减少对她的伤害。
她关掉卧室大灯,发挥着最后一晚“随行秘书”的作用——为赵蓉飞铺床。
赵蓉飞抱着双臂靠在卧室门框上,后弯起一条小腿脚尖点地,眯起眼,看着娴熟搭理床铺的人。
“小曼,军统也算间接毁害了你和你全家,你...不恨么?”
陆小丹迟疑了一下,想起被日本人的险恶野心和国军抗日不择手段搞得颠沛流离的家庭,一向对刺激事件有着良好调节抗压性的她虽有着务实干劲和大条的阿Q精神,但“家”始终是每个人心再强硬都逾越不了柔软之处。
“恨过,所以才要加倍靠自己讨回来。”小丹这一用情,噶然忘记了赵蓉飞母亲被害的雷区,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没有慎言。
果然,赵蓉飞问:“你对G党是怎么个看法?”,一腔耐人寻味的险恶语气。
陆小丹背对着赵蓉飞翻了一下眼皮,吸了一口气,继续手上的动作,同时幽幽地说:“听说G党那边挺苦的,当时我是铁了心不在军统干了,恰逢新政府在军统的内线人正给之前李维群主任推荐投诚人,机会好、我正好又想回上海,就来了。人总要往高处走,G党毕竟是山匪出身,我不觉着能成什么气候。”,她尽量打消赵蓉飞对G党的敌意和威胁感。
昏黄的床头灯打在给赵蓉飞铺好的洁白的床单上,她唤那人可以躺下休息了,转身去铺自己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