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白之彤就觉得心疼。她恨不得马上冲到岚衫的卧室里去告诉岚衫自己想明白了,又觉得,如果是这么简简单单的告知,突显不出她的认真和重视。
白之彤想了好久。
然后,白之彤抱起了角落里的吉他,捡起了那张涂鸦在纸片上的曲谱。
*
岚衫把自己蒙在被子里。
尽管告白仅仅是在说话而已,但仅仅说那几句话,就仿佛抽空了岚衫的全部力气。她现在就连一根手指也不想挪动,只想把自己捂在一个彻底的黑暗里,在得到那个答案之前,和外界隔绝。
但偏偏,有拨弦声透过被子,若有似无地拨动着她的耳朵。声音很轻,弹吉他的手很巧,纤长五指像是跳舞一样地在弦上翩跹。
随后,响起的是歌声。
岚衫把盖在自己脸上的被子掀开一点点,让那歌声能更好地灌进来。声线是轻快的,带着挑逗,在每一个词的结束都带着一个跳跃的尾音,昭示着歌声主人的好心情。
那首歌,讲的是一个甜蜜的暗恋。暗恋的人和被暗恋的人有着默契的小动作,暧昧的蜜糖满溢在两个人的身周,距离爱情,只差那一点点的勇气,只要有那一点点的勇气,点破两个人之间薄薄的纱纸。暗恋的人埋怨着自己为什么没有勇气又埋怨着被暗恋的人为什么没有看透,哪怕是这样的埋怨竟然都是甜的。
岚衫记得这首歌,是自己写的歌。她还记得自己写了一半之后幡然领悟到了什么,她的胆小驱使着她丢弃了这份让她甜的爱恋,在她选择丢弃的那一瞬间,到了极致的甜就变成了苦涩。
岚衫在床上蜷成一团,没有回应。
而白之彤弹到空白的下半阙,突然接上了她自己的即兴创作。
那是来自被暗恋者的回应。
那苦涩瞬间又融化成了漫无天际的甜蜜。
岚衫的心突然咚咚跳了起来,仿佛埋在胸口的那个不争气的东西就要跑出来似的。岚衫想从床上跳起来,但她就连爬起来的力气都不剩了。她挣扎着打了个滚,想要赶紧地去给白之彤回应。两个人如今只隔着不到十米的距离,但这十米对于岚衫而言突然遥远了起来。
岚衫摔到了地上,但岚衫一点都没有觉得疼,白之彤的回应像是止痛针,让岚衫短暂地忘记了除了回应白之彤这个信念之外的一切。
白之彤见岚衫摔了,哪里还记得弹唱下去,赶紧放下吉他要来接。她已经想好了自己的回答,只等着把那个人抱在怀里,然后回答她了。
气氛正好。
“梆梆梆!”
门却在这时被锤响,传来了隔壁屋子的人的声音:“你们干嘛呢?大半夜地弹吉他,不睡了吗?”
屋子里的两个人愣在了当场,什么气氛都被打破了。许久,白之彤和岚衫在彼此的对视里,同时“噗嗤”地笑出了声。
第38章
应人歌的办公室里。
经纪人抱着一杯茶,用的是那种二十年前的搪瓷杯,最近重新流行起来的复古情怀。杯子里面飘着银针茶、枸杞和菊花,三种颜色交织漂浮着,很好看,一看就很养生。应人歌一边小口抿着茶,一边唉声叹气:“我这养老了一年多,真把自己养老了,稍微一操心,就受不了了。”她这么说完,紧接着一个转折,声音拔高了不少,带着怒气,“你们两个!还给我惹是生非!”
应人歌面前站着两个人,都垂着头,双手也交叠在身前,双脚并着,摆出标准的认错的小学生的仪态。一个是白之彤,一个是岚衫。
这几天这几个选入了女团候选的家伙正招人恨呢,白之彤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半夜三更弹吉他扰人清静,住在对面的上门不客气地敲门,住隔壁的直接是捅到了应人歌这里,想要拉低这两个人的印象分。
白之彤这回也不辩解:“情难自禁。”
“滚吧你!”应人歌翻了个白眼,白之彤明明是说了实话,她却半点都不相信这个家伙。什么情难自禁,能有什么浓烈的感情惹得人半夜不睡觉,只想引颈高歌?“说吧,大半夜地不睡觉,是为了什么?”
白之彤没打算把刚刚确认关系、还新鲜热乎的恋情直接坦白出来——应人歌知道了就相当于白老妖婆知道了,白老妖婆知道了就相当于接下来她又要不得清净了。她用眼角扫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岚衫,自家妹不是个能言巧辩的,更何况今天这事儿的确是她们两个人理亏,岚衫已经摆出了准备好挨骂的姿态,但眼角所瞥见的岚衫的嘴角还带着难以压制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