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等你写好再看吧。”曲莉并不介意,声音依然温柔愉悦。顿了一下又说:“怎么这段时间你好像特别忙的?每天做事风风火火的,好像要去完成一件什么大事似的。”
“呃,想挤点时间做些自己喜欢的事嘛。”我笑着靠到椅背上,转身向窗外,“今天天气真好!”
“是啊,这个国庆假天气都超级好,去哪里玩了没?”
“哪都没去,在家拖地、洗衣服、做饭、拆洗被子床单窗帘……”
“哇,这么勤快呀!我们去了一趟九寨沟,金色童话世界啊,真是美极了!”曲莉满脸溢彩流光,像一个喝了两斤特醇茅台的豪饮之士。
“一家三口去?”
“不是,跟两个老同学去的,玩得特放松。”曲莉柔媚的笑容仿佛晨光下的春水,清润泛红,微波荡漾。这个比我小三岁的女人外形清丽可人,性格温柔敦厚,是典型的贤妻良母形象,在编辑部负责文字校对工作。虽没有突出的才华,但踏实勤勉,是编辑部里唯一一个每次都提早完成工作任务的人,一个少有作品但极嗜好阅读,不懂讨好上司但上司很是喜欢,不善于跟同事搞关系却人缘极好的女子。她自上而下从里而外似乎完全可用两个词来概括:安分,善良。
“难怪你红光满面了,简直像个年轻姑娘。”我微笑。
“呵呵,人生在世,能吃喝玩乐,多好呀。”曲莉一边开玩笑一边朝我眨眼睛。
“是不错。”
“咦,你的□□在闪个不停呢。”
是迷林的头像。
“不急,没啥要紧事。”我端起茶杯喝水。
“他的头像真漂亮,是一片树林吧?”
“应该是。”迷林的头像不仅疯了似地闪,还发了两个窗口抖动。
“是不是特别的人物呀?不好意思让我看到?”曲莉别有意思地看着我笑。
“可以这么说。”我也咧嘴笑。
“情人呀?哈哈哈。”曲莉压低了声音。
“知己。”
“蓝颜知己?”
“这么想像也行。”
“是大帅哥吧?”
“大美女。”
“哦,那应该是红颜知己呀。”
“怎么说都行。”
“那可不一样哦。”曲莉很专注地看着我。
“女的蓝颜知己,你认为怎么样?”
“呵呵……”
“你接受?”
“不知道,我不懂。”
“要是我跟她真的是蓝颜知己,你还敢跟我交往?”我笑着直望着她半月似的姣好的双目。
“你是同性恋呀?”曲莉凑近我耳朵悄声说。
“你觉得像吗?”
“不知道。我不会看。”曲莉忸怩一笑,绞着双手微微侧了下头,说:“呵呵,你忙吧,我还有一篇文章没校对好。”
“嗯,好。”
曲莉终于走了,我松了一口气。这个女人不太需要设防,不过暴露也没必要。
第二天中午将近下班的时候,曲莉又端着茶杯走了过来。
“又在忙你的新作呀?还没写好吗?”曲莉笑得很特别,眼神里带点蒙昧的探究,好像一个私家侦探发现了一条隐隐约约混在被猫玩得一团糟的线团里的闪闪烁烁的小丝线似的。
“写好了。但不能给你看。”我不喜欢当那条被搅和了的丝线。
“为什么?”
“不适合你看。”我要从猫爪子里,从那团乱七八糟的粘着头发、纸屑、地拖碎片、老太婆扔掉的针线头、女人织坏了的开叉绒线、小孩子从玩腻了的毛公仔身上拽下来的狗毛兔毛羊毛,混着灰尘、鞋印、食物碎屑、唾沫星儿的线团里分离出来。
“你怎么知道?”
“除非你是同性恋。”那根丝线是明亮的,清晰的。
“你真的是呀?”曲莉的眼眸放出亮泽中带着兴奋、不安中带着躲闪的光,她迟缓而犹豫同时又准确无误地抓住了那根独一无二的丝线。
“我真的写了。”那根丝线也是柔软的,有光,但不能被目光聚焦。
“哦。呵呵……是小说?”
“小说。”
“很长吗?”
“十几万字。”
“那么长呀!写了多长时间?”
“两个半月。”
“真不愧是才女呀!一定很累吧?”
“还好。”
“你脸色不太好哦,唉,别把自己累坏了。”
“嗯,会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