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再留在医院。在这个世界上,我目前只有两个地方可去和该去:家和单位。我不想病休在家,如果可能,我宁愿继续上班,我想,继续上班,我应该还能应付。所以我要求出院,我要回去上班。
“我们还是建议你先不急着出院,先做完肾穿刺再说。”主治医生表情严肃地说。
“我不想做。”我说。
“这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你必须积极配合医生的诊治方案,不然我们就无法对你用药。”医生有点生气。
见我不吱声,他又缓和了口气说:“你所有的问题里面,肾炎是最应该重视的,如果不加以控制,发展下去就是尿毒症、肾衰竭,最后只能换肾,现在找个合适的□□比登天还难。”
我茫然地望了他一眼,然后低下了头,这个我知道,我的一个与我年龄相仿的邻居十年前因肾坏死而做了换肾手术,两年前已死于移植肾的坏死。
“肾炎的原因有很多种,做肾穿刺就是为了弄清楚你是哪方面的原因,这样能够更好地对症下药。你可以跟你家里人再商量一下,反正我们医务人员一切都只是为了病人更好地康复,现在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要是你不愿意我们也不勉强。”主治医生说完就像个去干大事的伟人一样正气凛然地离开了病房。
“医生说的是对的,但是做不做还是由你来决定的,不用担心。”护士朝我温和地笑笑,轻声说。
“谢谢!”
“不客气。”护士又朝我莞尔一笑,步履轻快地走出了病房。
肾穿刺是一种破坏行为,我不想急于做。我也不想再吃那么多的药,胃的,肠子的,肾的……我已经吃了一辈子药了啊……我突然感到委屈极了,眼泪不由在眼眶里打转:为什么我竟然有这么多问题?为什么就不能让我健康一点,为什么在我什么也没有的情况下还不给我健康,是不是上天对待一个失意的人就这样刻薄,非要让她全面失意……
4 寻医
我出院了。我没做肾穿刺。我带了大大小小小几十瓶药回了家。虽然我每次吃药都想把那些瓶瓶罐罐扔掉,可还是吃了,还吃得很“起劲”:一把一把地往嘴里拍,大睁着眼睛大口大口吞水;一天二十四小时随时可以看到我吃药——我的用药“时程”安排很紧,每天各种药都得排着队静候进入我的体内。
我没有病休,而是回单位上班去了,为了表示照顾,单位让我晚一个小时上班,早一个小时下班。每天见到我和曲莉极其壮观地排出药瓶,一把一把往嘴里拍药的时候,同事们就忍不住围观,一边互相提醒“保重身体,才能革命到底!”等吃完药,曲莉就忍不住走过来,对着我傻傻地笑,一边笑一边摇头“可怜啊,可怜啊!”就因为我吃的药量比她大,次数比她多。
有一天,邻座的同事蕙把我和曲莉叫到了一起,这个比我小五岁的女子说:“我想给你们介绍一个中医,中医对调理身体和治疗肾病比西医好。”
“哪里的中医?”我问。
“是一个民间医生。”
“哦。”我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也是一个朋友介绍给我的,”蕙没理会我的漫不经心,继续说,“我生孩子的时候因为剖腹产打的麻醉药太多了,生完孩子以后又非常劳累,结果得了腰痛的后遗症,经常痛得睡不着觉,都痛了三年了。几个月前我们老同学聚会我就跟同学聊了起来,她们马上给我介绍了这个医生,说医术挺高的。我一开始也将信将疑,但是我的腰实在太痛,医院一直就说这个生孩子的后遗症他们也没办法,我就想去试一试,结果非常好。我一共吃了三个月的药,就完全好了,现在一点都不痛了。真是神奇啊!我是上个月停药的,到现在有一个月了,一直都保持得很好,再也没痛过了。”
“有这么神奇啊?”曲莉瞪大了眼睛。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但确实解决了我的大问题。我不知道他善不善于治你们的病,不过可以试一试呀。”蕙热心地说,“我可以带你们去一次,懂路以后你们就自己去。”
“可以呀。”曲莉笑着感激不尽地说。
“唉,看着你们吃那么多药就感到恐怖,西药很伤身体的,能用中药调理最好。”
“这个倒是真的。”我也笑道。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看呢?”曲莉看着我。
“他开诊有没有时间限制的啊?比如有没有休息日、午休、外出之类的?”我问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