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迷林还没到,我没必要枯坐在家里等候。我解决掉一个三文治一瓶牛奶后,就直接拎着手提电脑上了天台,插上了播音器,那个水润润的灵秀世界,马上响起了欢快优美的《蓝色多瑙河》。
春天来了,大地在欢笑,蜜蜂嗡嗡叫,风吹动树梢……
童声合唱,我特别喜欢的。
春雨无声,像个乖巧的孩童,我在它的静默和乐曲的欢快里,很快就完成了专栏的稿件。随后我打开我自己的文件夹,写我们杂志社约好的稿件。写了不到一半就接到迷林的电话,说她已经在门外了。
站在门外的迷林依然像个小孩,她今天穿得很休闲,一个斜挎包长长的垂挂在身子的一侧,一只手拎着一袋油绿油绿的青菜和几只鸡蛋,另一只手提着一袋面条。
“嘿嘿,真是好样的!”看她如归家的样子,我不觉笑起来。
“这样多随意啊,到外面吃不方便又不卫生。”她举了举手上的东西。
“你负责做?”
“本来就想着我来做的嘛,多简单的事啊。”她笑着跨进了门。
“吃过早餐没?我买了面包和牛奶,这份是你的,我吃过了。”我指了指茶几上的三文治和牛奶。
“哦,谢谢!我在家里吃过了。”
“哦,那,嗯,我的稿件写了一半,我先去写完,你随便坐坐或者看书?”我歉意看着她,“或者你到书房去,那儿还有一台电脑。”
“没问题,你去忙你的吧,我昨天也写了一篇东西,打算放到网站去,等一下我们一起看看,好不好?”
“好。”我随手关上门,重新走上天台。
不到一小时我就完成了我的事,于是收拾好天台的电脑,来到书房找迷林。
迷林新写的文章叫《见光死》。
“你跟谁见光死了,嗯?采薇?”我笑着打趣。
“别乱说,哪有那回事!”迷林着急地辩解。
“开玩笑呐,那么紧张!”我开始仔细阅读,文章不长,批判的笔锋很犀利,有剥皮拆骨的冷酷。
“好啊,入木三分!怎么想到写这个呢?”
“没有认真写,想请你提意见呢。这些天,越来越沉静了,没有了以往的热情。所以也不愿多写了。”迷林淡然道。
“这样也挺好的,整天那么激情干嘛呢,累!我赞同你的观点,网恋很脆弱。连光都见不得的爱算什么呢?唔,我嘛,”我哈哈一笑,“永远不会死,因为我必须是在彼此曝光过量以后才可能产生感情。”
“同意你的说法。我也不看好网恋,坚决不网恋!”迷林的眉毛舒展开来。
“不仅不网恋,我也拒绝婚外恋。我到网上除了想知道为什么,我是什么,就是宣泄情绪,所以我只交‘朋友’,不交‘女朋友’,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多好,何必要把自己置于混乱的无序状态、扔进一个无底深渊呢!”我意犹未尽,继续道。
“呵呵,海岩,你肯定知道的吧?”迷林显然是被我的“慷慨激昂”吓了一跳,讪然笑着小声说。
“嗯?”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就是那个自称是一流的室内设计师,二流的酒店管理者,三流的作家,四流的编剧的写了《永不瞑目》的海岩啊。”迷林嘴角扁了扁,似笑非笑。
“嗯,知道。”海岩,在我们编辑部经常被谈到,那个只接受过四年小学教育,却写出了许多有影响力的作品的“一脚踏在文化里面,一脚踏在文化外面”的犀利和理性的作家。
“他说过一句很雷人的话,说他从来不写中年人的爱情故事,说总觉得中年人的爱情很脏。”
“有这回事?”我愕然。
“是在和倪萍的一个电视谈话节目里说的,后来有人在网上发评论,说作家们都只爱写少男少女的爱情,包括张爱玲,都不敢把她小说主人公的年龄变大,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中年人的爱情从审美价值来说,含金量少,属于不值得挖的贫矿。呵呵呵……”
“我不赞同,谬论!”我愤然。
“呵呵,其实你是在维护呢。”迷林依然似笑非笑。
“我维护?何以见得?”
“你厌恶网恋,鄙弃婚外恋……”
“那不是一回事!……”我突然觉得好像也没什么理论了,试问这个世界上,谁不是更爱看年轻人的爱情,那是朝阳下的花朵,点点是光辉,脉脉是馨香,我们是已经开过的将要凋谢的残花,能有什么鲜妍美好的爱情?那简直是……嗯,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