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摄政王的迎客之道?”
语声平淡如这轻淌的流水波澜不惊,些许笑意更显声音主人的临危不惧。
“都放下。”
随着话声落下,高指的箭矢齐齐甲板朝去,拉开的弓弦却始终保持着满弦的状态。
盘坐在船坞之上的男子饶有兴致低笑了声,又歪过头看看身后紧绷着身子随时都可扑上来捅自己一刀的斥候,嘴角扬起的弧度又上扬了些许。
“世间有传闻,摄政王麾下三千无归军乃地府阴兵,眼中只有死人,如今看来传言不虚。”
男子话声轻佻不羁,像是在说一件事不关己的趣事而不是眼下严峻的现在。
“是死人,是活人,皆看你自己是恶意还是善意,无归军手下没有无辜者!”
借着月光与视力,秦一笑打量起盘坐的男子,样貌虽不是很清晰,但依稀能辩得其轮廓与其气质,就像他说话时的漫不经心,整个人都是懒懒散散的样子,不是个正经人。
男子摸摸自己的下巴笑道:“照这么说的话,那我就放心了。”
男子咧咧嘴,将手伸向怀中,他这番动作叫一众人又绷起了神经,朝下的箭矢再次瞄向于他,点点锋芒在月光的照射下更显凌然。
“哎哎——别紧张啊,我就拿个东西而已。” 男子掏出怀中的东西,卷了卷将其抛了过来。
两船之间相隔数丈之距,男子随手抛却的东西像是长了翅膀似的准确无误飞向秦一笑。
秦一笑抬手抓住抛来的东西,像是一本书,借着光轻睨了眼,是一本名册。
“这是……”秦一笑晃晃男子抛来的名册。
“送您的一份礼,请笑纳。”男子笑道,“大半个月前蜀中地龙翻身,广元郡及周遭数郡毁于一旦,却有官员不作为,对治下百姓不闻不问只为自己锦衣玉食,更有贪官与黑商勾结倒卖官粮,强买强卖!”
“在下身出平家,自是看不过他们所为,便暗中调查幕后主使,终查到乃锦都城太守韩煜韩伯昌指使,随潜入锦都城太守府盗出此名册,名册上共记载四郡八官二十商每月供奉银两之数,在下粗略估摸了下,五年多来大大小小足有近百万雪花银!”
抓在名册上的手骤然一紧,更觉手中沾满鲜血。
“多谢。”
道了声谢,秦一笑迟犹了下道:“不过,你为何不直接送到蜀王府,何必迢迢跑来送于我?”
“因为蜀王府里有贼啊!”男子托着下巴,戏谑道,“在下虽为读过几本书,可也知道一句话:食色性也!男人嘛,对美色总没点耐力,蜀王刚入蜀时纳了太守府一舞姬为妾,听说是酒后乱性。”
“那小妾倒是有些本事,仅用了一年时间就让王府上下接受她的存在,更是让蜀王将她视为己人,可惜,再完美的演技都无法逃过我的火眼金睛。”
男子自得的指指自己双眼,“作为一名盗者,有些东西可得要尖。”
“贼喊捉贼,你就这么肯定她是韩煜安插的细作?”柳媚反问道。
“贼喊捉贼?嘿,小神医这词我可不喜欢,我乃盗亦有道,盗行是也!可不是什么偷偷摸摸见不得人的偷鸡摸狗之辈。”男人……盗行扬首自豪道。
“盗行?好像在哪听过……”秦一笑拧着眉低喃了句,谁想盗行的耳朵敏于常人。
“喂喂,虽说朝廷和江湖互不干涉,可好歹我也是官府缉拿榜上排的上号的人,摄政王未免也太不把人放眼里吧。”盗行故作不满道。
听盗行这么一说,秦一笑也想起了他是谁,一个不偷钱财,只盗证物的奇怪窃贼,因他落网的权贵少说也有两位数。之所以会被朝廷惦记上,只因他早年杀了一名地方官员才上了榜,后来虽查清那官员本就不是个好东西,但盗行无视律法杀害朝廷命官的案子一直没从廷尉府档案里撤去。
秦一笑对盗行并无恶感,甚至还有几分好感,遂翻翻眼嫌声说道:“只要不给天下惹麻烦,我才懒得管你们那些鸡毛蒜皮的事。”
闻言,盗行哈哈大笑,爽朗的笑声回响在河川之上,“果然有些传闻只能听听当不得真。”
“废话不多说,敢问摄政王打算如何处理这群贪官污吏和胆大包天者?”
秦一笑低下头看着手中名册,她从来就对贪官奸商没什么好感,倘若他们还有良知为民尽力,那她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充耳不闻,毕竟两袖清风的人终在少数,哪怕是军队中也有藏私者在,何况更为错杂的官场和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