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浩拜上。
景龙十年九月十九日。
年轻的剑客搁下笔,拈起信纸在上边轻吹了口气,看着之上歪歪扭扭的字迹颇为满意点着头,自小就与剑相伴的他对于笔这玩意着实有些为难他,能将字写到让人读懂的地步已是不易,虽说同样都是行云流水,可另一个却始终不堪入目。
剑客将信纸卷好,朝着窗外吹了个口哨,一只白鸽遂从远处飞来,落在窗沿上咕咕叫着。剑客为鸽子喂了点食,趁着鸽子啄食时将信纸绑在它腿上。
鸽子食过食,剑客将其轻捧起,一手轻抚着它背上柔顺的毛羽,嘴里轻声念念着戏语。
“荆师弟,该出发了,再不走可就抢不到好位子了!”
门外响起了一声粗狂,紧闭的房门随之被推开,从外步入一位魁梧壮汉,汉子约莫三十有余,可实际却只有二十出头,手中拿着一柄九尺雁翅镗搁在肩头。
“尹师兄。”荆浩颇为敬重地唤一声。
此人为鎏镗门弟子尹平,门派擅使镗,一种在江湖中难得一见的兵器。
尹平瞅了眼荆浩手里抱着的鸽子,挑眉道:“荆师弟可是还有要事没办?”
荆浩摇摇头,将鸽子放飞,“没什么要事,只是给师门写封信。”
“尹师兄,我们走吧。”荆浩抓起搁在一旁的剑,将剑插进腰带左侧,这是他自小的习惯,喜欢把剑插在腰间而不是拿在手里。
尹平对他的习惯似乎有所了解,不做疑惑,退了步让开一条路,与之并肩离开。
前往对月山的路上并没有像想象中那般热闹,他们就和荆浩、尹平一样踩着轻功就像山头纵去,身影三两下就在这头消失在那头忽现,转眼就跃上了山头,走在通往映月台的石道上。
映月台附近早已站了不少人,或是形单影只,或是三两结伴,亦或是同门好友相聚畅谈,嘈乱声中隐约听到了一些对话。
“穆师弟,此番武林大会切莫骄躁,须知一山更有一山高。”
“看着吧,这次定叫你们这帮装模作样的虚伪之辈跪地求饶!”
“我说兄弟,就你这身材板,怕不是一招就给人打下台了吧,哈哈哈——”
“晚辈嵩阳门齐修,见过冲虚道长。”
“原来是嵩阳门的小居士,老道有礼,有礼!”
荆浩好奇地看看这看看那,眼中不加掩饰流露着对武林大会的好奇,激动和内心的澎湃之意。
“荆师弟!荆师弟!你快看那边,那女子长得可真漂亮。”
正看得兴致,手臂忽被尹平撞了几下,顺着他口中所说望去,却有一清丽女子映入眼眸,年纪估摸二九,秀雅清丽,眉宇顾盼间英气逼人,行举颇有几分利爽。
“那位是……”
“梅山清月派四代弟子卫卿云,听说是个狠角色。”
一个声音突然从后边传来,荆浩心下一紧,下意识将手握在剑鞘上,拇指在剑格上轻轻一弹,长剑随着一声清鸣露出锋芒,谁料一只手快一步将剑拦回剑鞘,轻挑的戏谑在耳边再起声。
“大家都是自己人,别那么紧张嘛,伤了和气多不好。”
语声轻挑不羁,听在荆浩耳中却起不了丝毫轻快,一涔冷汗随着这句轻言蓦然冒出。
荆浩缓缓回头,一张近在咫尺的笑脸突兀出现在半途,吓得荆浩差点一蹦三尺高,好在压在肩头的力道让他没能一惊一乍跳起。
“看你样子是刚入江湖吧,好心提醒你句,警惕是好,可警惕过头只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明明听着是句严肃的话,可面前这人的神情丝毫不见严肃,有的只是自始至终的不正经。
随后,荆浩看到了尹平眼中的惊讶,“你是……盗……”
“盗行。”横在荆浩与尹平中间的脑袋悠悠转向尹平,咧开的笑意中是一份坚定,“我叫盗行,仅一小贼。”
他说的轻描淡写,却有种让人不得不认同的倔强。
尹平晃了晃神,很是不解他为何不喜他人喊他盗圣,却也没多嘴过问,仅对盗行抱以拳瓮声称道:“盗兄!”
“嘘——小点声,莫要叫人知道了我,我可不想被人暴打一顿扔去官府。”
盗行笑笑,笑意粲然如初升朝阳恍人心神,尹平狠狠晃了晃脑袋,一脸惊吓拍着自己胸口,他竟然会觉得一个男人笑得这般好看,惊吓之余忽听到荆浩一声嘀咕。
“盗行?怎么还有人姓盗的?”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盗者不足为奇。”盗行摇头晃脑依旧没个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