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多六分钟。”
接下来的三十多分钟,如果都指望夏玉静与她手里的人质,那恐怕只能是比异想天开更美妙的白日梦了。
又过了一分钟,徐棠腿上的炸弹已经被拆空了,地上是随意摆放的残骸,杨秀蹲在徐棠面前的姿势甚至比一开始更放松了。
随着每一个铁片的落地,都像是死神的脚步声,啪,啪,啪。
空气里传来徐臧幽幽的声音,“把他们都送过去。”
谁?
助手看向徐臧。
徐臧对他裂开了嘴,露出整齐的白牙,“所有人,全部,送过桥,让她杀。”
一句话,决定了就在不久前才在张疏瞳面前露过面的,所有智囊团的命运。
助手嗫嚅了一下。
他很想提醒徐臧一句,那些人,每个人都是有用的,是徐臧这些年里辛辛苦苦淘换到身边的,对他接下来对外的很多事,都会或多或少的产生作用。
就连那个服了兴奋剂的老男人,在被张疏瞳用一颗药丸葬送了今晚的退路之前,也有一个表面上是远房亲戚实则是亲弟弟坐镇警局的背景。
徐臧头也不回,很平静地轻声说了一句,“先活下来。”
先活下来,再说其他。
在此时此刻的杨秀面前,最重要的不是未来,而是求活。
助手一个字都不敢再多说,手脚颤抖地飞速地把命令传递出去。生怕晚上一秒,今晚送给杨秀的礼包上,就要加上他的名字。
四分钟后,徐棠从椅子上摔了下来,连滚带爬地扶着墙,趴在地上向前挪动身躯。
对于身后的救命恩人,徐棠连头都不敢回。
这三年的生活对他来说就像是一场美梦逐渐过渡成噩梦,临到最后,终于下到地狱,他只想逃得远远的,甚至滚出国去,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当他以为自己终于摆脱苦海的时候,身旁传来杨秀的声音。
“所以你跟那个人,有没有合作?”
声音里是坦白的好奇感,“不止一个人跟我说过你的名字,不止一次看到过你为那个人的人手、资源做掩护,作为那个人的马前卒,你有害过徐臻吗。”
“没,没有!”
徐棠满头的汗顿时落了下来。
“哦。”
杨秀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徐棠突然全身心地感到一种危险感,那种危险就像是针尖戳进心脏,作为徐家人,为了培养出这样的本能感,他在大爷的吩咐下受过无数次的训练。他大骇抬头,对着那张近在咫尺终于被他看到的眼罩后面的眼睛。
别,别杀我!
我没做过!
我是徐臻的三叔啊!我是大爷的儿子啊!
我……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杨秀从他身边站起来,不太在乎地抿了抿唇,“我不是她,不吃你们这一套。”
杨秀抬脚从地上的人身上跨过,步伐轻盈,毫无迟滞。
那些曾经捆绑着原主的烦恼,那些道德,那些迟疑,甚至畏惧,与她,都无关呀。
从几年前开始,她渐渐有了意识,大多数时候,就是在这样的黑暗里,看着原主悲伤,看着原主踟蹰,看着原主自困樊笼。
有什么好烦的呢?为什么不能就事论事,把事情一件一件做好呢。
真是个蠢货。
后来蠢货爱上了徐臻。
徐臻也爱原主。
真是……
这具身体,这个月乃至最近过于频繁的服药,被搅乱得一团糟的大脑,已经撑不住两个人的存在了,如果说曾经的潜意识里有一面完好的镜子可以存放她,那面镜子现在已经满布裂痕,边缘一片片粉碎,能留给自己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倒数,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彻底消无。
真是……可惜,徐臻爱的是原主啊……
为什么不能是自己呢。
如果只是手的话,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如果遇到徐臻的时候,是自己,是不是有另一个结局?
毕竟,如果是自己,很多事情都可以不一样的。
那个蠢货……那个蠢货太弱了啊。
她原本可以从镜子里出来,她原本也可以争抢活下来的权利,她知道原主的所有弱点,她知道如何能把原主彻底埋葬。
直到那夜看到徐臻的眼泪,她说,“别离开我。”
于是她回应了。
她回应的是,“好。”
那就这样吧。
把事情做得好一点,走完最后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