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已经用掉的针剂里仍然有一管是止血针。
杨秀熟睡的脸色苍白,身上绷带干干净净,带着浓浓的药物与消毒液的气息,尽管进门的时候已经狼狈到无法再兼顾滴血,但躺上床之前却把自己收拾得很妥当。
此时,这个素来警醒的人正在身旁沉睡,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到来。之前自己在客厅外虽克制但仍然时有动静,也没有惊醒床上人。
徐臻坐在杨秀身旁注视她许久,一声叹息,合身躺在杨秀身侧,握住她搁在一旁的手。
她放在客厅的手机在闪烁着信息的提示,那是队长的信息,在收到杨秀发出来的录音后,他与马子连夜拜访了谢颜。这时是他的回复。
谢颜是个意外。
但眼下的谢颜,又没有那么意外。
那个人总归会在她身边放人的,不是谢颜,也有可能是别人,公司里的眼睛是谢颜,这对她来说甚至称得上好消息。
毕竟她们彼此都太熟了。那个女人除了她自己,没有忠诚的对象。
因此,徐臻知道队长会发给她什么,但她现在不想看。
关于谢颜,或是别人,她不想知道。
也不想让身边这个人知道。
她想休息。
陪着身边人,休息。
晨曦洒落,杨秀眨了眨眼睛,不知身在何处。
喉咙里还有铁锈味,但鼻端却有幽然清香。睁开眼时,徐臻就在身旁,呼吸浅缓,柔美宁谧。
杨秀呆呆地望了会儿,才惊觉因为过度失血自己的自制力都下降到了危险水平。
也因为缺血,手脚均有尚可忍耐的发麻抽搐感,右手握着徐臻的手,但感觉不到徐臻手指的纹路。
她有些无奈的憋闷,深呼吸,再缓缓吐出心里的压抑来。
好不容易到这一步了,就差循着昨晚已经探知到路径,沿着那条路走进去。但自己的身体状况,却不允许自己太快推开那扇门。
心有不甘,却无法可想,她必须得休养几天。
毕竟答应了徐臻,她得活着回来。
于是杨秀安静地躺在床上,在手指有知觉后,缓慢移动到徐臻的身侧,将徐臻柔软的身体抱在怀里。
她脸上的神态,分明在忍耐身体里外包括大脑最近被搅得一团乱的后遗症,但眼里却满满都是满足。
徐臻在两小时后醒来,那会儿家里有温热的香气,披着睡衣走进客厅的徐臻看到端着煎蛋土司与橙汁的杨秀站在餐厅里对她笑。
就如以前一般。
徐臻走到杨秀身旁,在她脸侧轻啄了一下,才返回卧室洗漱,再出来时客厅里已洋溢着咖啡的浓香,是她惯熟的气息。
双手交叉叠放在桌上的杨秀乖巧得如同上课的好学生。
看着桌上的咖啡和早餐,徐臻眯了眯眼,“你这是……在讨好我?”
杨秀果然讨好地笑了笑,冲桌上的餐点眨眼睛,“尝尝看好不好吃,喜欢的话我明天也给你做。”
看到徐臻不禁露出探询的目光,杨秀举起双手,“不要猜,等你吃完,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跟你讲。”
这是她熟悉的杨秀。
与以往毫无差别。
除了面孔苍白、脖颈上的微创,以及因为缠绕纱布,比往常僵硬的身体。
徐臻伸手摸了摸杨秀的面颊,顺从着杨秀的心意坐下来,与她一起共进早餐。
饭后,伴着咖啡的香气,两人靠坐在沙发里,杨秀将徐臻的手拢在自己手心,轻声对徐臻说:“我昨晚带走了那个人放在外面的最后一双眼睛。”
明了杨秀的意思,徐臻微微颔首:“张疏瞳的雇佣兵也撤走了。”
交流了信息的两人交换了一个彼此心知的目光。这两个消息意味着,此时此刻除了官方,外面已经没有还在追踪杨秀的人了,而官方,是没有权限追踪到徐臻这里来的。
杨秀可以说是安全的,只要她在徐臻身边就行。
但杨秀的话没有说完,她还想说下去,却被徐臻捂住了嘴。
徐臻柔软的双眸看着她,里面满是怜惜与对她不顾惜身体的责备,但徐臻的表情是柔软的,那些责备,也都软得不像话,昨夜面对张疏瞳和古月琅时的冷静自持早已消失,现在出现在杨秀面前的,是一个从里到外都不设防的徐臻。
柔软如水的女人定眉地看着杨秀,语带娇嗔:“不要说,我不想听。”
是的,她不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