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中最为心绪复杂的莫过于柳氏。
王浔隐约是知晓这个孩子当年的落水与她有关, 不过当初王浔早已厌恶了夏氏, 对夏氏所出的女儿自然就没有一丝怜悯喜爱。
柳氏看着这位夏氏所出的嫡出女儿, 脑海中想起的却是快两年前的事情了。
那段时间她夜夜失眠,每次从噩梦中醒来,她都梦见坐在树上的红衣少女,皮肤是不正常的白,乌发如墨,长长的披散的身后,她俯首,与她对视,那双眼瞳是通透的鲜红,像是来自地狱的颜色。
树上的少女那张与夏氏有七八分相似,但明显能区分出的面孔不断在她眼前闪现,不一样的地方,夏氏是一株菟丝花,而她则是一株断肠草。
如今,夏氏的女儿畏畏缩缩的站在王浔身后。
王浔向她介绍:“这是你的嫡母,你母亲走之后,我却也不想再娶其他人为妻,后来才将柳氏扶正为嫡妻,这些年,你嫡母都在愧疚,当初没有照顾好你,害你落水。”
柳氏看着这个少女粗糙的手指,少女的容貌与夏氏有四分相似,可常年的底层生活让她面黄肌瘦,即使穿上华丽的衣服也像个乞丐穿上偷来的贵妇服装一样可笑,少女的头发枯黄,发丝不太长,尾端因为干枯而断裂,与梦境中那个少女,没有一丝一毫的相似。
柳氏并不确定这个少女还记不记得她落水的缘由,她亲热的伸出手,握住少女粗糙的手指,笑吟吟道:“可怜了我的闺女,当初你母亲在世的时候待我是极好的,她若知晓她的女儿还在世上,在九泉之下也会瞑目了,蓉儿,回到自己家就不要拘谨,这是你的家。”
谁知少女却愕然抬头,她飞速看了柳氏一眼又垂下眼睫,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颗一颗落下来:“娘……我娘是什么时候走的……是不是我当初落水让她难过,娘……娘才走的……我对不起娘亲……”
柳氏想起王浔对她所述,她落水后时间长,脑筋好像有点问题,儿时的事情都记不清了。
她打量着这少女,压住心下对她的厌恶,面上带着几分同情,眼中也含了泪水,她一把将少女抱在怀里:“我可怜的女儿,今后我就是你的娘亲,你大概不记得了吧,你出生的时候我还抱过你,那时候你就像一朵花儿似的,你娘在你很小的时候就走了,不是因为你的缘故,你没记忆也是正常,快别自责了。”
一场认亲大会弄得周围女眷都忍不住擦拭了眼角,少女哭了好一会儿才止住了泪水,王浔这才安慰了她,带着她继续介绍在场的人。
她的伯父堂姐妹兄弟,和更上一辈的祖父那边的亲人,等到介绍到她的妹妹时,意外出现了。
王瑶眼看着自己亲生父母对一个外来的、看起来又脏又臭的贱民如此态度,早就看不顺眼了,眼看这低贱的少女来到自己身边见礼,王瑶开口了:“她算什么东西?一个山村里长大的破落户,也不知是不是爹爹的亲生女儿,也配做我姐姐?”
王瑶身边的丫鬟拉住王瑶的衣袖,使劲使眼色:“二小姐!”
谁知二小姐这三个字就像是愤怒的催化剂一样,让她理智全失:“爹,我才不要她做我姐姐。”
少女听到这句话,无助的后退了几步,眼泪顺着下颌流下:“……是我配不上……我这就走……”
王浔吩咐:“带二小姐下去休息。”
即使这少女不是夏氏的女儿,也必须是夏氏的女儿,这是关系到王家一家子未来的大事,自是不容自家女儿使小性子,即使平日里王浔对这个女儿十分宠爱。
柳氏在王浔身边多年,自然也清楚这件事其中的重要性,王瑶还在哭:“就这一个低贱的破落户……”
王浔眼看她越说越不成体统,上前就给了她一个耳光,将她的整个脸都打偏了。
这次带她下去的是两个强壮的嬷嬷,嬷嬷不顾她的哭声,拉着她回自己房间了。
王浔看过去,安慰少女:“你妹妹小时候被家里人惯坏了,心性却是好的,等过几天她想通了,便会喜欢你这个做姐姐的了。”
少女点点头,嗯了一声。
之后的家宴上其乐融融。
家族中的人都上前恭喜王浔找到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少女吃着新鲜的饭食,看似十分激动但又不知所措。
阿恒在想什么?
她回忆着刚被拉下去那少女尖锐的声音。
在空禅宗中,少女娇吟着喘息,口中喊着好哥哥不要,那般成熟妩媚,不像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