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阿恒一脚踩在他的胸膛上,问,“我要是从这穿进去,然后挖出你的心脏,你还能不能活命?”
“哎呀,我倒是忘了,你现在不能说话了,”阿恒骤然收手,“在我面前,装什么普度众生的圣人,我改变主意了,我不杀你,可是你让我很不开心,我要让你知道,这村子余下的人,都是因为你的这一巴掌死的。”
成片的鲜血将整个村落染红。
当她眼底的鲜红褪去,她轻轻吐出一口气。
她坐在尸山上面,破旧的斗篷下,一双脚上套着的劣质鞋子因为白日高温的灼烧融化,她露出在外的脚面上伤痕累累,平日里,她整个人都笼罩在斗篷中,他竟也没有注意到。
她的鞋子破了几个洞,长发也布满了暗淡的光泽,如今,她跪坐在三十多个人叠成的尸山最顶端,她的膝下是一个趴伏着的女人的脊背,她的嘴唇却是带着从未有过的鲜艳色彩,像是浸透了鲜血一样。
【因为痛苦,我们才找到生活的意义和我们出生时失去的优雅,有着无穷智慧的上帝把答案教到我们的手中,正因为他没有躯壳,所以我们的灵魂能在他的世界重生。】
而后,她低下头,亲吻了手中染血的佛珠。
她祈祷完毕,慢慢从尸山上走下来,手指上的武器慢慢恢复伪装的模样。
那双眼睛,没有半点感情。
她转过身,毫不犹豫的离开。
没有共同的语言,也就只能分道扬镳。
她爱极了这颗星球。
别说几日的相处,就算是几年的相处,于她而言,也不过是个游戏。
来到这个世界,一路艰难坎坷的走过来,她失去的,是人性。
风中,隐隐传来少女朗朗的笑声:“弃我去者昨日不可留~”
在她回过头,将身后的村落也被她抛在脑后,于她而言,这些人,不过是她杀掉的沧海一粟。
她并不知道,在她离开之后,那个躺在地上的男子,哭得像个孩子。
他今年刚好三十四岁,人类如今的平均寿命很高的现在,精神力最高的、打破世界纪录、至今还活着的人,是塔司元帅,他今年已经一千三百三十三岁,他也只是个孩子。
他出身宇宙联邦,家族是联邦六大家族之一的温家,他的父亲是在家族中拥有话语权的长老,他是家族中年纪最小的幼子。
他前三十年的人生,顺风顺水。
他更没有想到,一个十多岁的少女,会拥有一颗残酷的心,更有残忍的行径。
身体的麻木感逐渐消失。
他撑起身体,晃晃悠悠的走到房屋背面的转角。
昏黄的光芒中,不远处是贫瘠得一无所有的沙漠,只在村落中有少量的绿色藤蔓艰难的聚集起形成一缕绿意。
村落中央,尸体层层叠叠的堆在一起,像是随意放置丢弃的垃圾。
每一个人都是一击毙命,有的人是被锋利的冷兵器割断了喉咙,有的人像是被某种巨力震碎了内脏,而有的人,是被击穿了脑袋。
这样的手法。
他想起了父亲所述。
在信息爆炸、网络连接遍布全世界的年代中,有很多古老但依然延续至今的职业,在众多缭乱繁多的职业中,有一个对常人来说神秘、但对他来说司空见惯的职业一直让他记忆深刻——杀手。
这少女,竟然会是一个杀手。
一个冷血、冷心冷肺的杀手。
他回忆着与她初遇时候的细节。
少女的笑容柔和而温暖,她对他说:“你好呀。”
那双带着浅浅秋水的眼睛似乎因为月色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让她整个人显得毫无威胁,就像是一个普通的误入了这颗荒星的未成年少女。
一路同行,少女的话很少,除非是必要,她甚至很少开口,那双清浅的眼瞳就这样凝视着夜空,一路艰难跋涉,很少向开口求助。
可是那样柔弱的身体中,藏着的是一个坚韧到冷血的灵魂。
他僵硬着身体,失魂落魄。
一路前行,一路上陆陆续续的看到了一些尸体。
有老人的,也有孩子的。
荒星是一颗折磨人的星球。
这里的罪犯都因为各种射线的干扰,过早的老去,兴许一些看来行木将就的老人,实际年龄也就五六十岁。
他还记得一个月前,他踌躇满志的夸下海口,一定会取回牢狱星的特产回来,之后在数百颗牢狱星球坚定的选择了条件环境最恶劣的星球,他一直认为,这只是一个简单的试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