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是人。”
冷秋姿叹了一口气。
“霜流这样剑走偏锋,依仗的也不过是长雨的人鬼血脉而已,”日光正好,她们二人站在高台,眺望着远方,像是在等待离开多年的那个人回来。
“鬼魄被毒箭分离,恰好苏明枕的神魂还有一缕。”
冷秋姿怎么也没想到苏明枕竟然是封长雨缺失的那一魄。
细细回想,那便是当年那场大火,封长雨的鬼族血脉苏醒,恰逢那日死去的魂魄极多,苏明枕的身份正是侯爷一个不受宠的女儿。
人已死,而封长雨鬼魄觉醒导致神魂撕裂正好让那一魄钻了空子,进了那个躯壳。
想起封长雨曾经问过她苏明枕的来历,冷秋姿还是觉得世事难料。
不过她们二人除了面貌和性格,相像的地方确实很多。
忘了自己身份和过往的封长雨,长成的难道就是苏明枕的模样么?
“那长雨就算回来……”
宁霜流给的那个瓷白瓶子装着封长雨和苏明枕的神魂,还有鬼族能绵延不绝的秘密。
再生之术。
这个秘法冷秋姿略有耳闻,不过也存在于古籍和阙主曾经的随口一提。
彼时她们一脉年纪都还尚小,宁霜流也没比封芝大到哪里去。
但仔细想来,冷秋姿觉得自己对这个师妹还是了解太少。
还是孩童年纪的霜流,又为什么能知道这么多?
她当年卸任星门主司的职位,为什么又会变成鬼体,又怎么能顺利让鬼族消弭于天地?
如今黄泉道下的极阴之地变成了一处黑洞,鬼王身死,鬼族不少鬼兵被杀,而老巢极阴之地也被毁。
连贯得像是早有预谋。
像是有人策划了多年,就为了那么一个今天。
“她也不是封长雨了。”
冷秋姿接下封芝的话。
封芝的担忧没有遮掩,冷秋姿反握住她的手,“没事的。”
“只是失去了记忆,重新再长大一次而已。”
她难得的主动触碰让封芝下一刻泪水直涌,冷秋姿有些无措,伸手抹了抹封芝的眼泪,“怎么了?”
“有些难过而已。”
封芝露出一个笑,“怎么就这么不容易呢?”
她抓住冷秋姿的手,“为什么呢?”
她问的是感情,问的是命运,问的是未来,问的是冷秋姿。
“谁又容易过呢?”
冷秋姿伸手摘了一片叶子,叠了一个小玩意,像是当年她哄还是小娃娃的封芝一般。
“燕息是谁?”
祁今问。
封芝看着那一团微弱的光芒,“她母亲丹娘,姓燕。”
这是宁霜流在信中所说。
鬼族无名无姓,都是随口称呼,而栖息便是丹娘生产前写在纸笺写的。
那个名满盛京的花魁想要一个栖身之所。
想要一个归处。
宁霜流抱走孩子的时候瞧见了岸上的纸页。
她给孩子取名燕栖。
那现在封长雨重头开始,没了冷秋姿带着目的的伸手,也没有了那一夜的滂沱大雨。
她随母姓。
一切风波停歇,那她就是燕息。
祁今没有接话。
她又盯着池中的那个光芒看。
封芝也没再打扰她,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
“你就没一句话要和我说么?”
日光正好,山风和煦,带着草木特有的味道。
“我以为我重来一回,便可以改变所有,但没想到,最后还是要你来终结。”
“所以你本来就是女主角啊,女主这么好当的么,你不痛的吗,还要师弟先给你一箭,一箭还不够,还要我补上一剑,”祁今一直在说,“你就是仗着我会照办就是了,你难道不会考虑一下若是我没醒过来,那最后要怎么办?你被鬼王杀了,让醒来的我再次经历一遍你的死状么?”
“从头到尾你都是假装为了我好,其实都是在勉强我。”
“你说喜欢,可是又要去死,”祁今蹲在池边,眼泪落下,打在了池面上,“还有苏明枕也是,说喜欢我,可是到最后就这么……没了。”
祁今语无伦次,说的话也毫不讲理。
她本来就是一个话多的人,这些年的记忆和经历压得她午夜梦回都喘不上气。
“结果呢……结果就是你们俩居然还是一个人。”
“搞什么啊,还好我及时止损,没有半点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