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她这惋惜的语气,容成烨眉毛一挑,便道:“难道,县主也觉得我应该下狠手惩戒他们?”
姚楚倩点了点头,理所当然道:“那是自然,王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他们了,世子常年身处军中,若是犯了什么错,您的舅舅,可会因为您是他外甥,又是堂堂的王府世子而姑息?”
见姚楚倩似乎是怀疑自己了,容成烨顿时便涨红了脸道:“那自然是绝不可能的,军法如山。”
闻言,姚楚倩的脸上又绽开了一抹笑容,温婉又端方:“行兵打仗是这个理,现在这样的事情,自然也该是这个理,他们既然害了人,就该得到应得的后果,凭什么因为他们是南平郡主的儿女、是长信王的外甥、是信王的外孙,而且与贵府还有着那么一点血缘关系就该轻轻揭过去?他们若是伤的是我的妹妹,我可非剥了他们的皮不可。”
容成烨看着她如此说着的模样,一双眼睛也不禁亮了亮,然后,似是害怕自己目光太过灼人一般,他又转过了头去,轻声道:“我也是这般想的。”
胆敢伤害他唯一的妹妹,自然是几条命都不够赔的!他才不管他们是谁家的孩子呢。
姚楚倩偷偷瞧了一眼他将唇都抿成了一条线的侧脸,突然又道:“世子,其实,我有几个想法,不知……”
*
*
容成瑾枕着夜色,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了漫天的大雪。
也梦见了一个失意的人。
她看着那冰天雪地中,蜷成一团抱着琵琶的小姑娘。
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个场景好熟悉,就仿佛是前世见过一般,她努力地睁了睁眼睛,想要再靠近些,再看清楚些。
可看清过后,她又有些后悔。
那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孩,她惊得瞪圆了眼,就好像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再吃过东西了一般,这个小丫头的一张脸,已经完全都凹陷了下去,只剩下一张皮贴在骨头上,显得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大得可怕,骨碌碌地转着。
而小姑娘怀中琵琶的琴弦,已经断了一根,它打在了她的脸上,打出了一道细长的血痕,为这皑皑白雪,染上了一抹绯红。
凄绝,而又艳烈……
……
她仿佛听见自己过去那还稍显稚嫩的声音,在对这小姑娘问些什么,无外乎是些幼稚的话,可那个小姑娘却只是怔怔地看着她,抱着琵琶,眼神空洞,仿佛这天地间的一切,都已与她无关。
那是一双多么悲伤的眼睛,那里面,藏着她一辈子想都不敢想的苦与痛。
她看着那双眼睛,一个名字却突然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是,那个人么?
是么?是么?
就在这时,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又突然响起。
“你说你没有名字,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真可怜,要不,你从此就跟我姓,我来为你取一个名字好了,你说,叫什么好呢……”
叫什么好呢?
她好像,真的为小姑娘取了一个名字,一个平凡得庸俗的名字。
是叫兰琛么?
不对,绝对没有这样好听。
可是,那又是什么呢?
她还是想不起来……
这场古古怪怪的梦,就像是那梦中的雪花一般,绵软无力,又苍白易碎。
梦尚未做完,她便已经朦朦胧胧地从睡梦中挣扎着清醒了过来。
一瞬间,她离开了冰天雪地,也离开了那个环抱着琵琶的瘦弱女孩,她睁着眼,发现,自己仍旧呆在她空旷的房间里,哪儿也没去。
她看着窗外阳光正好,想要坐起身,结果,却发现自己的身躯突然变得好沉重好沉重,奇怪,她这是怎么了?
她无力地躺着,用嘶哑的声音,轻轻呼唤着丫头们的名字:“柔杏……柔杏……春盏……”
然后,急促的脚步声向她传来,然而,最先映入她的眼帘的,却并不是柔杏她们,而是,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陆姑娘。
她深念的陆姑娘。
眼中藏有无尽悲伤的陆姑娘。
陆兰琛见容成瑾睡了这么些天终于醒了过来,心下也是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她连忙回头唤道:“慧湘姑娘,春盏姑娘,郡主她醒过来了。”
她话音刚落,一屋子的丫鬟便掀帘走了过来,陆兰琛起身正欲离开,然而,容成瑾却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腕,容成瑾没有力气,本拉不动她,但她却并没有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