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根本不想管她说的是真是假, 他只需要知道,她三年前害苦了他的女儿,便足够了。
这个无父无母的小小孤女,可端的是狼子野心, 还在六七年前呢,就能哄着瑾儿领她回家,视她如亲妹,副小姐一般娇贵地养着,如今,瑾儿都已经不记得过去的一切了,她们二人也好几年不见了,她还是能靠着弹弹琵琶唱唱小曲儿来哄得瑾儿团团转,当真是可恨至极。
只是,过去都是他太过大意,以至于看轻了她,但这一次,他定然不会再让她伤害他的瑾儿分毫。
陆兰琛深知瑞王一向自负,又爱女如命,想来,此时也根本不会信她所说的半个字,她见自己赌咒发誓全然没用,只好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您一直都气我怨我,现在也只恨不能立即就打杀了我,我也知,这都是我应得的,我只是担心,您若是当真这般做了,郡主她才大病初愈,恐怕会影响到身体。”
闻言,瑞王一愣,然后,也是险些被她的这番话给气笑了,“好呀,你这是在威胁我了?”
一介孤女,胆子倒是大得很。
陆兰琛摇摇头,道:“我当然是不敢威胁王爷您的,我只不过是在担心郡主罢了,王爷,您是郡主的父亲,您应当比我更明白,她现在确实受不了刺激。”
像是突然就被戳中了什么心事一般,瑞王登时便更怒了,“你究竟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这个不知死活的丫头,把自己看得也未免太重了些,还真把自己当个什么了不得大人物了。
瑾儿为何会受不了刺激全都是因为谁难道她还不清楚么?竟然还胆敢在这里说出来!
陆兰琛道:“民女自知罪孽深重,万死难辞其咎,只是,若还是三年前,我死了,便也死了,横竖郡主都不记得了,可如今,郡主虽大病初愈,却依旧神志清醒,而且,也一如过去一般看重我,我若是死去,郡主也定然难过,待郡主再度忘记我时,王爷再来问罪,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看着她这么一副一切为了郡主的姿态,瑞王的一颗心更是气血翻涌,他怒声道:“好个苏浓艳!你这是真把我苦命的女儿当成了你的保命符?你真当本王怕了你不成?来人,将……将这丫头撵出去,哪来的送她回哪去,今后再也不许她踏进瑞王府半步!”
三年前,他盛怒之下非要杀她,命令一下,便已后悔,只因他不知该如何向醒过来的女儿交代。
可他的自尊又让他改不了口。
他当时又惊又怕地等了大半个月,好不容易,他女儿醒了,又呆又傻的模样,让他心痛的同时,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除了女儿的几度大病,他一辈子从未这么担惊受怕过,而这一次,他是再不敢如此冲动了。
他话音刚落,就在王府侍卫们纷纷进来要将人带下去时,一个温柔中,还隐隐带着几分激动的女声却突然响起:“且慢!爹爹,你……你方才……你方才在叫她什么?”
听得这个突然传来的声音,陆兰琛也是不禁一愣,她猛然扭头,只见那门口站着的,俨然正是那本该在房间里休息的云安郡主容成瑾。
而她的身边,正是去而复返的春盏,想来她瞧着形式有些不对,便立马偷偷地跑去容成瑾那儿通风报信了,容成瑾担忧人家,遂也硬是拖着病体爬了起来。
王爷见容成瑾跑了过来,一副并无大恙的模样,也是心下一喜,他连忙走了过去,便关切地拉着女儿问:“你怎么就起来了,也不在床上多躺一会儿。”
听他这么说,容成瑾也是不禁愣了愣,良久,才道:“若是再这么躺下去,我大约都要开始发霉了吧。”
说完,她也没忘正事,她的眼神越过一脸关切地父亲,又看向那个正傻愣愣站着的年轻女子,再次焦急地发问道:“爹爹,你告诉我,你方才是在唤她什么?”
看着她睁圆了眼,极力求证的样子,瑞王不免心下一沉,他唯恐她会回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连忙道:“这个,不过是是爹爹认错了人,将她当成了个叫蓉蓉的丫鬟罢了,爹爹毕竟年纪大了,口齿不清,你听错了。”
容成瑾现在已经不再是六岁孩童了,又哪是那么好哄的,她摇摇头,双眼迷离道:“不!我明明听见了,你明明是在唤她……浓艳……”
她拖着瑞王的袖子,便问:“你为何要唤她浓艳?浓艳是谁?谁是浓艳?”
为何她一听到这个名字,心里就仿佛缺了一块,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