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陆兰琛不由得怔了怔,她好似已经明白了什么,却又好似还是什么也不明白。
她喃喃地问虞离木:“如果,苏琴言在生下你之后便已经死去了,那我呢……那我又是从何而来呢?”
难道,她所知道的一切都是错的,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娘亲名唤苏琴言,其实却并不是,甚至有可能,她温柔的娘亲,只是过去在哪捡到了一把苏琴言不用了的旧琵琶……
这般想着,陆兰琛的心里,突然便觉得很不是滋味了。
虞离木听她这般问,又向她看了过来,眼神中,似是怜惜,却又有几分羡慕。
“苏琴言她,并没有死。”虞离木如此说道。
苏琴言当时确实并没有死。
那天,陆兰琛与翟氏相见时,虞离木其实一直都在附近冷眼瞧着。
怀疑的种子,在他心里种了太多太多年,所以,当他遇见了与母亲外貌相似又与他同年的陆兰琛后,便不顾一切,执意请了人家过来想试试嫡母的心,并且事先安排好了一切。
当侍女扶着翟氏离开后,他便也迅速将受伤的陆兰琛给带走并清理掉了所有血迹,就好似陆兰琛从不曾来过,是翟氏当真见了鬼。
他虽一开始并不曾想过陆兰琛会是自己的亲妹子,却也从不曾有意想要害陆兰琛受伤。
他见陆兰琛头伤了,又听着陆兰琛一句又一句古怪的话,心中内疚不已的同时,也想到了一些之前没想到的地方,所以,他是想也没想,便把陆兰琛送进了杨洵妹妹杨漪所住的院子里养伤,大把大把药材往里送的同时,自己又跑去调查了许多。
当年,苏琴言临盆之际,翟氏去请来了人,出了相当丰厚的诊金,可想要买的,却是一张催命的药方。
因为,翟氏只想要苏琴言的孩子,并不想要大人。
当苏琴言被逼着喝下了药,生下一子后,苏琴言便被听了翟氏吩咐的下人给直接抬了出去,远远地扔进了山里的乱葬岗,还连带着她那把翟氏最厌恶的琵琶。
翟氏着实心狠,就算是弄死了这个自己最厌恶的女人,也绝不想给她一个体面,不想留她一个全尸,似是非要她的尸骨都被野狼给啃尽了才会甘心。
而虞离木他们,亦是好不容易才终于在乱葬岗附近的一个小村落里,从一个年迈的稳婆那儿打听得知,近二十年前,村东那个罗猎户,竟是大半夜地从山里背回了一个大着肚子还浑身都是血的年轻女人……
“一瞧就知道,肯定哪个大户人家犯了错被扔出来的狐媚子,可惜了,那罗猎户就是铁了心,谁的劝也不听,他花大把的钱把那只剩一口气的女人救活后,还整天把她们娘儿俩当宝贝一样护着,不准任何人说她们的闲话,多少人因此挨了他的打。”那个老稳婆翻了个白眼,如此说道。
“在罗猎户与他捡回来的俏媳妇都死了后,那丫头片子还在我这儿住过两天呢,只是我家里也穷得很,儿子跟儿媳妇又嫌弃她是个克死了爹娘的克星,便又给赶了出去,也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
说到这,老稳婆又叹了口气,毕竟是个一把年纪的老太太,对那可怜的小姑娘,总归还是有几分怜爱的。
……
那天夜里,罗猎户因多赚了些钱,心里头高兴,便在小酒馆里头打了些酒,一直喝到了深夜。
他顶着夜色,摇摇晃晃地回家,结果,却在路上经过乱葬岗时,突然听见有人的呻.吟声,他一直都是个热心肠又极胆大的汉子,所以,虽然心里头发毛,却还是没忍住朝着声音的方向找了过去……
……
当他把完全不省人事身上还在流血的苏琴言背回了自己家,正要放到榻上,然后自己去找大夫时,一个活生生的孩子,便顺着她身下温热黏稠的血液,从她的腿间掉了下来。
也是亏得他是个打猎的,手脚素来麻利得很,才给及时接住了。
那是一个女孩,一个太小太小,就跟只小野猫似的女孩,红通通的,满身血污与羊水,让五大三粗,过去从来不曾抱过小孩的罗猎户抱都抱得有些手足无措,好一会儿,罗猎户才猛然想起自己该做的事,连忙笨拙地替她剪了脐带,又从柜子里找了几件自己的衣服来将她仔仔细细地包裹住,他轻轻拍着小小的孩子,看着孩子紧闭着眼睛哇哇大哭的模样,一颗心也是瞬间变得十分柔软……
……
苏琴言当年,怀的其实是双胎,只是,大夫并不曾诊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