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才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年纪小小,还什么事情也不懂,就知道自己这回是完了,做错了事,此时正捏着个小手绢儿,哭个不停。
杨洵看着她哭得一脸的鼻涕眼泪,有些嫌恶地转过了头,道:“秋梦,你同虞少爷好好说说昨天的事。”
秋梦看了虞离木一眼,擦了擦眼泪,便重重地磕了个头,抽噎着道:“虞少爷,兰姑娘的失踪真的不能怪我啊。昨天,在你们离开之后,兰姑娘她突然就冲着我笑,兰姑娘长得那么好看,一笑起来我就走神了,然后,她还拉了我的手,先是说我像她妹妹秋坠儿,又是说自己呆在这儿无聊,非要我陪着她说说话,虞少爷您说,我一个做奴婢的,又哪里敢不听从她的吩咐呢……”
……
“后来,兰姑娘她说,她想要出去走走,我以为她是精神好些了,自然是高高兴兴地便拉着她出去了,可我们也就在院子里,花园里看了看……”
……
听着小丫头这一句一句的复述,虞离木的脸色,也是开始变得愈来愈难看了,这丫头倒也是真的没什么脑子,连那么显而易见的套话都根本听不出来,被人家姑娘几句好话哄哄,就把什么东西都给全部交代出去了,然后就这么让人家大半夜地逃跑了。
见兄弟这般恼怒,杨洵也是深恼自己居然都没看出人家姑娘存了想走的心思,他连忙走了过去,拱了拱手,便向虞离木深深一揖,道:“这次的事情,是杨宅的宅卫失察,也是我的过错,虞弟你放心,我一定会派人将你妹妹给毫发无损地找回来的。”
虞离木长叹了口气,头也愈发疼了,但他却仍在安慰自责的杨洵道:“这又如何能去怪你呢,小妹她过去吃苦时,受罪时,我与爹都不在她的身边,如今,她不愿意认我,更不愿意认爹,我也都明白,都能理解,是我不该将她逼得太紧了。”
“唉,也不知道兰姑娘究竟去了哪里。”
两人看着一箱子陆兰琛留下的“赎金”,俱是担忧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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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兰琛确实是跑了出去,她只拿了两样首饰,便带着从箱子底抽出的几张面额不大的银票,跟自己赖以为生了多年的琵琶,就这么利用从秋梦那儿套话得知的线索,大半夜悄悄地离开了杨宅。
而她的逃跑,也没有什么其他的理由,她只是不想继续呆在杨宅了,也更不想跟着兄长去虞府,无论如何也不想去,仅此而已。
那儿过去就没有带给她母亲什么美好的回忆,今后,也自然不会为她创造美好的回忆。
她也许在许多事情上显得蠢笨又固执,脑子却很清醒,她清楚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知道自己永远做不了什么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
在这京城里认得出她的人太多太多了,像虞家这样的人家,也许宁愿她立即去死,也不会想把她给认回来丢人现眼,到时候,她兄长夹在中间,会很难办。
所以,她便决定,在这一切发生之前,就先一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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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死死抱着自己过去吃饭的大家伙,漫无边际地走在大街上。
“卖包子嘞!香喷喷的包子……”
陆兰琛其实已经许久多都不曾在街上这么走过了,过去是因为她被管得紧,后来,是她自己不爱出来,她只想把自己关起来。
而如今,街头冒着热气的包子,倒是勾起了她许多不甚美妙的回忆,她父母皆早早离她而去,而自力更生对于一个小女孩来说,实在太难太难。
当饿到极致之际,她只能抛却自己的道德,去偷包子。
多烫啊,握住包子时,她脏兮兮的手瞬间就红了,火烧一样的灼痛,她是紧紧咬着唇,才没叫出声。
有许多次,她被发现了,小贩们自己吃饭也不容易,自然不会对一个偷东西的丫头有什么好脸色,她就像条狗一般,一边拼命啃吃着偷来的包子,一边被小贩拳打脚踢。
后来,是因为一个人,她才终于结束了这样悲惨的生活,那个人,是她这辈子最在意,也最想逃开的存在。
多日不见,也不知她……如何了……
陆兰琛这几天经历了太多太多,她多希望自己能够再见见容成瑾,也多希望自己能去同容成瑾说出这一切,也许,她是知道自己本来也有个大小姐的身份,便突然变得娇气了吧,总之,她真的好想听听容成瑾的安慰,这个姑娘,总是那么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