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唯一知道的便是,郡主现在的样子看上去实在不大好,于是,她只犹豫了一下,便握了握拳,大着胆子坐到了容成瑾的身边。
“郡主,我听说,梦啊,都是相反的,你别担心,赵少爷他永远都是您的表哥,这是你与他之间的血缘,是永远斩不断的。”她身子微微前倾,笨拙地安慰着,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都在说些什么。
可真是在鸡同鸭讲。
容成瑾原本心里头又堵又气,此时见柔杏这明明什么也不知道,却仍然竭力想要安慰她的模样,却是心头一暖,她眉眼一弯,心想,可真是个呆丫头。
她们相伴数年,柔杏比容成瑾大了一岁多,虽说身份有别,但过去的容成瑾却一直都是拿她当亲姐姐一般地依赖着,如今,容成瑾重活了一世,虽模样瞧着还是年纪小小的,内里却已不知是多少岁了,比如今的柔杏还要大上许多,故而,她此时再看柔杏,就俨然多了几分姐姐看妹妹时的怜爱。
当然,只要柔杏不要总是这样,像个老妈子一般对她唠叨。
这么想着,她看着眼前柔杏还依旧年轻单纯的模样,一颗心也是越发柔软。
只是……
她脸上的笑容突然一僵,她……
又想起了她最不愿触碰的回忆之一……
上辈子,她的柔杏是怎么死的呢?
她自然一直都记得的,她怎么可能会忘记呢。
柔杏在她死后不久,与当时房里的所有的下人一起,通通被愤怒的南平郡主给杖杀了,就因为他们是签了卖身契的奴才,他们地位卑贱。
南平郡主当然不是因为心疼她而怒,南平郡主怒的是赵晞阳,怒的是容成璇,然而,最怒的,却还是她容成瑾,怒她身子不好,好好地养了这么多年尽是白费了钱,大好的日子,竟就这么急怒攻心死了,可真又是丢人,又是晦气。
在赵晞阳还在死死抱着她的尸身大哭特哭时,她就在一旁看着,看着苦苦哀求的人们一个接一个地被拖了下去。
这个世界,一直就是这般的不公啊,因为她与女儿静远一起死去了,所以,这些做主子的就要让这些无辜的人来为她们陪葬。
她真想冷笑,可是,当她看到屋外那样血淋淋的场景时,心里头却只有难受。
她的表哥,她的丈夫,她女儿静远的父亲,他明明知道柔杏对她多么重要,可他却并没有阻拦,估计,他心底里也觉得这些都是应该的。
他一直就是这样的人,惯会推卸责任,好似只要这些看护不力的人全都死了,他那双沾满了她和女儿静远鲜血的双手便会变得干净了些一般,却不曾想,这只会让她觉得无比恶心。
她的柔杏,虽然有时候确实会显得有些烦人,却一直都像是她的亲姐妹一般的柔杏。
她眼睁睁地看着柔杏被打得血肉模糊,却无能为力,只能在一旁泪流满面。
这件事,她每每想起,都会忍不住恨自己怎么就那么无能,以至于到头来会被人给活生生气死,甚至,还连累了自己最珍视的侍女。
思至于此,容成瑾也不禁轻轻叹了口气,她伸手拉过柔杏温热的手,柔声嘱咐道:“好姐姐,以后,你们都别在我面前再说起表哥了,别忘了,我可是打算跟他撇清关系了的。”
容成瑾只要一想到这人的母亲吩咐人家打死了她的好柔杏,便本能地想把他们两人隔得越远越好。
闻言,柔杏顿时一惊:“啊哈?!您那都是在说真的?!”
昨日,她一直是守在一旁远远地看着他们,自然是不知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故而,也与瑞王是存了一样的想法,觉得他们只是闹别扭了,可现在瞧着,却好似是铁了心了。
看着柔杏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的惊讶样子,容成瑾无奈道:“我的好柔杏呀,就别整天咋咋呼呼的了,只管听我的便是,而且,你现在也该吩咐下去,服侍我洗漱了,待会儿吃过午膳后,你陪我去趟清风楼吧。”
果然又是那清风楼,虽然那清风楼大得很,又名声在外,武术,戏班子,耍杂技的,唱曲儿跳舞的,甚至是赌博的,都应有尽有。
但是,她可知道,她家郡主的心思啊,可根本就不在这些上,至于,郡主的心思都在什么上呢……
想着那位整天一幅清高作态的兰姑娘,柔杏忍不住转过头去偷偷撇了撇嘴。
她真不想郡主成天就惦记着这些不三不四的人,可惜,她毕竟只是个做奴才的,主子好性儿,待她和善,还愿意同她说说心里话不假,但凡事也都得有个度,她可以唠叨可以规劝,但这也并不代表她就可以随意置喙主子的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