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五日来,第一次来这里。
叶孤红的手指在门上犹豫了一下,还没等她用力推开,忽然那门自动就开了,里头传来一张嬉皮笑脸的面目。原还是笑的,在看到叶孤红的那一刻,瞬间变成了哭丧脸,只听得“噗通”一声,整个人跪倒在地上。
“首座你怎么来了,小的失礼,还望首座恕罪!”
他口中话还未说完呢,脑袋就“哒哒哒”地在地上磕起头来,叶孤红都还未开口,他脑袋就红了一大片,这不由得让叶孤红开始沉思,难道她在教中的就是如此脾气古怪,动辄杀人的女魔头形象?
这可不好,她明明是个知书达理、善解人意的好首座。
叶孤红手里扇子翻转,已然抬起了那人的下颚。
后者目光惊滞,忽闻一阵幽淡的莲花浅香,鼻端一热,两管鲜红热流滚滚流下,让他狼狈不堪。
想要伸手擦掉,但在叶孤红既具有威慑力的眼光下,又不敢动手,只能抽动肩膀,吓得浑身瑟瑟发抖。
他是刚刚犯了错,被贬到地牢守门的。
先前就听说首座大人性情古古怪怪,地牢从未见空,惨叫与悲嚎日日相伴,本来他以为那都是人云亦云的,谁知道他到这里不过数日,就看到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被折磨的不成人形。
饶是他这个自诩心肠冷硬的大男人看着,都觉得可怜可怖。
现下冒犯了首座大人,只怕不脱层皮也得断几根骨头了。
叶孤红看他又要磕头,手指微微一动,就将那守门人掀了个仰倒,“出去吧,这里有我一人足矣。”
那守门人哪有不听的道理,虽不知今日首座大人为何大发慈悲,但心中来不及思考,就连滚带爬地冲出了门外,并将门带好,消失不见了。
少了一个人,嘈杂的地牢瞬间安静下来。
静悄悄的,偶尔还能听到水珠落地的声音,渗人极了。
叶孤红摇着扇子,慢慢地往里走。她脚步毫不迟疑,径直奔向了最最隐蔽里间的所在。
绕过最昏暗的地方,终于看到了一角烛光驱散了幽暗。
触目所及,是一层又一层的血垢,还未彻底干透。明明满地都是委顿的锁链,但整间牢房却是静悄悄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
仿佛在她身前的,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雕像。
“最近公务缠身,不能日日来见你。”讲到这里,被铁链穿透琵琶骨,身上血迹斑斑的人儿还是一动未动。
“莲妹,你可有想我?”
突然,哐当一声,是铁链动了。
叶孤红嘴角微翘,不疾不徐道:“我知你定是日也想我,夜也想我,恨不得拆我之骨头,食我之血肉,我很是开心,有人能将我放在心中日日想念。”
这话说的过了,有人定是无法淡然处之。
果不其然,那锁链再次动起来,这回哐当之声不绝于耳,是那静静依偎在墙壁上的人心潮起伏之下,忍不住动弹了起来。
但这一动,又牵动了身上数之不尽的伤口。一声极细微的呻\吟溢出,很快就被其主人压下。
“滚。”
血衣人声音干涩嘶哑,就连这个字都说的模糊不清。
可叶孤红听过了千百回,不论对方是如何说,只消动动嘴皮,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莲妹,你忘了此处是在我红莲教中,这一砖一瓦皆是我的,叫我滚去哪里呢?”
叶孤红一步又一步走来,步子极慢极缓,但每一步都仿佛踩在血衣人的心尖上,她身体慢慢抖了起来,不是害怕,而是憎恶。
“叶孤红——”
三个字凄厉非常,仿佛要割裂喉咙,声声泣血,话音落下就已经能尝到嘴里的腥味。
血衣人不断咳嗽起来,很快又呕出了一口血。
叶孤红伸出两根手指捏住血衣人的下颚,将她始终不肯抬起的脸抬起来。
那是一张被血浸透的脸,红黑交错,根本看不清原来的面容。就连双眸都失去了光彩,即使借助烛光,也就是雾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
看起来,就是个极丑之人了。
“你……杀了我吧……”
她颤抖着声音说出来几个字,耗尽了身体内仅存的力量,又低低咳嗽起来,嘴角缓缓淌下一道血线。
叶孤红心中一惊,不过是数日未见,怎么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