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快乐。
爆竹既然破了旧岁,过去的就都不算数。我不定义也不纠结,不要承诺,也不约束。我们抓紧在一起的时间,可劲儿挥霍快乐,管它真的假的。
十二点一过,安宁将自家院子的灯也关了。外头连声狗叫也没有,十二点仿佛一道魔咒,封印了一切声响。安宁和安彦两个裹着被子一直到,狗又叫吵起来。
大侠发状态抱怨,春晚真是一年比一年没看头。班长第一个在底下回复,“看我,媳妇,我好看。“四年了,他们两个瞅准了各个时机秀一泼假恩爱,大概是为了填补双方都是单身的无奈。反正,凡事都是真真假假,太较真,只会失望。
柳怀玉的头像一直亮着,只要说话,他就一定可以第一时间回复。这样的一个夜晚,指定也是在姥姥家,享受皇帝一样的尊贵待遇。一家人围着桌子举杯,窗户外头是皑皑白雪。安宁想象中温馨的场景。
安楠楠的消息又发过来一条,“初三过完要去看一个从没见过的阿姨,感觉很诡异对吧。“
天蒙蒙,让人分不清是雾还是霾。隔壁院子里的狗嗷嗷叫唤,安宁早就察觉到了,它以为自己是一头被锁住的狼,或者是一头被困在哈巴狗身体里的狼。街上都是飘来飘去的鞭炮碎屑。踩踏着红色的纸屑,感觉似曾相识。一路走到头儿又返回来,碰到不相熟的路人,也忍不住喜气洋洋地道一声新年快乐。安彦耷拉着脑袋提不起精神,完全是被安宁拖拽着。没有亲戚要走,哪怕一宿没合眼,安宁的兴奋劲止不住。安彦说,安宁你是不是魔怔了,还是终于精神分裂了?结果当然是一通捶打。
安宁没有鬼上身,也没有精神分裂当然。不过是单纯的开心,感到幸福。
早起溜了个弯儿回来,两姐弟终于是困了,瘫在床上,杜云叫吃饭也不理。安宁撑着眼皮编辑回信,没法送出去就睡着了。没有梦,现实就像是在梦里。安宁幸福而安稳。
初二过完,杜云忙络起来。原来自由睡到中午的两姐弟不得不早起恭候要来访的亲戚。等候的过程总是无比漫长又引人遐想。安宁从过来没有见过杜云的娘家人,听说她的家族根枝庞大发达,却一家子都是保守刻板的古董。杜云是这些年里头那个大笼子里飞出来的小鸟,飞远了笼子,在异乡他地落地生根。安宁怀着奇异的期待,莫名其妙地觉得安楠楠的家人和杜云的家人有莫名的相似,她们又是来自同一个地方。也许,当然只是也许,可是也不保准,她们真的会有亲戚关系?第一眼看到安楠楠的那种熟悉大概是她和杜云眉眼之间的某处神似的缘故吧。安宁的等待除了无聊倒是还平白无故地添了许多的期待。真的在这种情景下见到安楠楠,说什么好呢?做什么样的表情才能掩饰住分别后的狂喜?当然,自从上了大学,一年有两次的分别,却哪一次都没有这一次的难耐。
初三,上门的是最小舅舅一家三口。舅妈客客气气地参观房子院子,安彦陪着。舅舅在沙发上翘着腿,说话的时候稳稳当当,不急不缓。严肃的态度就像是参加电视访谈的政客,和记忆中,以及杜云故事里的安少林大相径庭。如果安少林是首浪漫主义的诗,那舅舅就是宣传栏里的官方通知,一板一眼。表妹呢,就像是安楠楠在画框里的样子,懂事,会甜甜的笑,让安宁见了就觉得滑稽。相较之下,安宁和安彦两个一看就是没受过管束的野蛮人。安宁向来对这个年纪的男人没有好感,虽说是自家亲戚,只一面也亲近不起来,见过面后就赶紧躲到楼上,安彦煞有兴趣地坐在一旁听大人聊天。舅妈,表妹全程陪着笑,淑良乖巧。
初三到初九,安宁家陆续登门不少表兄弟妹,都是舅舅家的孩子们。男孩子无一例外言行举止和先前的舅舅一无二致,女孩子自然和那个表妹形色相当。杜云家里有兄弟五个,只有她一个姑娘,看来家里头唯一的女儿彻彻底底得到了家族的重新认可。
“你不喜欢他们吗?“安彦问。
“说不上,觉得一个个冷冰冰的,没有真情实意。“安宁如实回答。
“和你一个样呀。看起来而已,其实他们很有趣,尤其是小舅舅,特别风趣。“
“怪不得看不顺眼。“安宁哼哼。
过了初十,安宁打包离家,挑了两个又大又红的苹果装在背包里,返校了。过完了十五,安彦也开学。
小院子里又重新剩下杜云,还有棵老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