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或否_作者:Kashchey(109)

2019-03-30 Kashchey

  萨仁像一匹野马,她的心在风里头,不在羊圈里。牡丹曾经这样说过。

  安宁没见过野马,只看见过漠然吃草机械地走路的高头骏马。他们比安宁更像是被生活压垮了的可怜鬼。跟安宁一模一样。

  安宁觉得失望透顶。

  草原上没有蒙古人,蒙古包里住着说方言的外乡旅人。篝火旁边跳舞的是从小苦练舞蹈的专业演员,架子上烤全羊的师傅是地地道道的汉人,往上倒三辈儿也扯不出和蒙古人的关系。桌上摆的酒不是马奶做的,而是青岛纯生······

  草原用蒙古人的习俗和历史赚钱,赚钱的人似乎还不是蒙古人。草原不再接纳他们纵情驰骋欢歌,草原欢迎的是像安宁这样带着钞票,舍得花钱的异乡旅者。当然,草原也不管这些个行客的烦恼和欢喜。

  安宁觉得自己看了一场戏。一场华丽的舞台剧。甚至比当年戏剧社排演的更不符合逻辑。

  蒙古人没有了草原,他们去哪儿放牧呢

  一个人没有了希望和梦想如何在人海中把握方向呢

  草原上白昼大于黑夜。

  过了八月大河涨满了水

  我和我爱的绿裙子姑娘只好分手

  我的羊吃够了野花,还有婆婆丁

  这个月它们就只是站着

  回程的时候,安宁搭了辆顺风车,一个当地人,上车后,熟络地跟安宁攀谈起来。

  司机他说自己是蒙古人,爸妈说蒙语,而他不会说,也听不懂。他轻松地说起网上流传的关于蒙古人和草原的段子。安宁见过那些笑话,当初看见的时候还好一阵向往。都不是真的。眼前儿的这个忘了自己语言的蒙古汉子也是住在鸽子房一般的钢筋水泥楼房里,不住蒙古包。他开车飞快,技术娴熟,从来也没骑过马,抓过马的缰绳。

  这里就是这个样子。

  野外蚊子像风,呼呼地挂到身上。安楠楠怎么能受得了呢

  重新回到宾馆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天上能看见星星。星空下是缤纷异彩的烟花,烟花旁边是升起的篝火,围着篝火跳舞的是讲着方言的湖南人。蚊子个儿大,嗡嗡嗡嗡地倒到处飞来飞去地掠食,安宁伸手拍地一下子将其中一只拍在乳白色的窗台上。

  拿起手机,外头的欢呼声和音响里的歌声一声比一声高,安宁仔细听着,听着那头一个清朗的声音说:

  “喂“

  安宁心一颤,慌忙地问道,

  “您好请问您是林彦宁吗?我叫安宁,安少林的女儿。“

  “哦···真是,好多年了呀!“

  一切都陷入沉默里头。

  对于姑娘,我和羊一样

  说起理想,羊跟我一样

  挂了电话,安宁觉得浑身无力,慢悠悠地依着窗台墙壁坐下,在衣兜里摸了半天也没摸着烟。狠狠深吸两口气,安宁将手机狠狠扔向对面的墙壁,啪地一声摔在墙上,跟着跌倒在地上。

  第46章 中间的过去45

  又是秋天。叶子长在树上,脸色也是蜡黄。

  安宁背着个双肩包,风尘仆仆,曾经的短发长长了,整齐地戳着肩膀,一如既往的沉默,柳怀玉看得出她的沮丧,还有疲惫。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如何安慰一个女孩子依柳怀玉的经验是,抱过来,贴近她柔软的身体,以自己坚定沉稳的心跳让她平静,再有一个吻的话,她一定会喜上眉梢。如何安慰安宁?柳怀玉一把搂过她,等她柔软的身体靠近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阵脚先乱了,心跳简直就像大年夜的鞭炮,参差不齐。对着安宁的时候,柳怀玉毫无经验可言,做什么都像是第一次。哪怕知晓了她的秘密,对着她时心下的激动依旧无法停歇。此时此刻她只是安宁,没有其他标签,只是他日思夜想的安宁。狂喜中的他,没办法顾忌到安宁的神情,只当她同样欣喜。

  分别两年多,这会儿好像什么都没变过。他们俩不过趁着课间的空档背着安楠楠闲聊几句,像是偷情一样。等不了几分钟安楠楠就得趴在门口扯着嗓子叫安宁赶紧回去上课。柳怀玉此刻生怕下一秒安楠楠的声音就会响起来。安宁的头发有种好闻的香味儿,让柳怀玉想起大三那个下雨的晚上,一时间感概无限。

  安宁深知自己脸上的表情一定是扭曲的,恐怕还得有点儿恐怖。任由他搂着,几十秒的功夫,并没有听见安楠楠的喊声,他松开了胳膊,迎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安宁偷偷喘了口气。他还那么喜欢笑,性子倒好像沉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