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她。她花了三年时间在安宁跟前说尽了柳怀玉的坏话,为了让他们不能在一起花了不少心思,末了,却想要当个月老,促成这段姻缘。
身边的小石头都被撇到远处的草坑,他无处安放的手无奈下只好向后撑住紧实黝黑的土地,上身弓成一弯长弓。身体接受太阳的烤灼,有团火呼之欲出。他还是他。隔一天不见或者十年不见都无妨,天天相见自然也无妨。他不改变心性,他的棱角抹不平。
她束起的长发垂吊在空气中,却不经意间撩拨了有心人。只看一眼,柳怀玉就迅速别过头去。这人世间有好多苦,都可以归结为求之不得。怪不得说,深山修行,红尘炼心。
“孤枕偏生蝴蝶梦,吟鞋怕上凤凰楼。
此情应是长相守,你若无心我便休。“
不晓得张若虚写完此诗之时是否真的放下了一往深情,柳怀玉自知自己的德行,与张自然无法相提并论。柳怀玉放不下,不甘心,暂时又无计可施。
“你还记得当初苗苗说的那个人吗大一那会儿放寒假的时候。“柳怀玉仰头看头顶的树冠。飘叶成诗好个秋。
记得。还有其他六个人听故事的表情,尤其是听到那三个字时候的态度。
“听说他爸妈接受了···嗯,如果需要找人说说话,你可以跟我说。“他不看她,自然体会不到她的情绪。她也没看他,但知道他是真的。
安宁确实需要找人说说话,不是那个翘腿坐在椅子上,一脸不在乎的专业人士,而是一个真真正正愿意感同身受的人,不用给出专业建议,不用配合专业药物,只要他能听着,脸上最好不要怀疑。安宁花了差不多一年的时间从专业人士那里说尽了他愿意听得话,才换到了后来的自由。
安宁要说的太多了,安少林的失踪,缺少关爱的成长,饱受噩梦的折磨,学校里那间令人作呕的办公室,初中表白事件的余震,当然还有爱情······最不愿意给别人带来麻烦的安宁做不到拿自己的破事儿麻烦别人。
“好的。“安宁长长嘘口气。
“哎,你相信一见钟情吗“柳怀玉转头看她,她的影子舒坦地贴在地上,享受着阵阵清凉的风,拥抱泥土。
“不知道。“
“我是真的第一眼看你就觉得喜欢。所以很多时候,我就后悔,也许第一次见你就应该表白。你说,我们有机会在一起吗如果一开始我就表明心意“柳怀玉感受到经过她脸庞的风也拂过自己的皮肤。林子里是树叶将要腐朽的味道。
“也许吧!“
她笑,对着柳怀玉。两人一时笑个不停。
河边的他们三个凑在一起耳语几句,随即轮番起身探视背后小土坡上的“有情人”,安楠楠似有顾忌似的,满不情愿地转身,昂住头看她和他身后的树,个个挺拔秀丽。他们两个在笑,情意绵绵。这会儿,安楠楠才懂得前一天柳怀玉所一连说的两个耽误的深意。他和她。
柳怀玉觉出安楠楠眼神的异样。哪怕距离之远,柳怀玉只能看出河边人的轮廓。
大家都知道有一个秘密,有人明确地知道其内容,有的人只是知道有秘密存在,默契的是,没人想要把秘密讲出来,也没有人问。
回程时,班长开车,大侠理所应当地坐住副驾。班长发动完车子,在大侠头上摸了一把,笑嘻嘻地玩笑道,这乖得,跟我的小媳妇似的!
“放屁,我才是你老公!”两个人就势打闹起来。
“幼稚!好好开车!”没有人附和这个玩笑,只有安楠楠出言制止。
没过几分钟,安楠楠尝试活跃气氛,还好她成功了。大侠一旦说起自己的小说便能滔滔不绝,异能战士觉醒,反抗黑暗君主一类的话题明显更能引起男生的兴趣和共鸣。三个男孩子你一言我一语停不下来,安宁勾住安楠楠的手总觉得抱歉,本来想要让她放松一下,可见她并没有轻松。安楠楠头靠住车窗一侧,闭眼假寐。她最近消瘦得厉害,眼睛深陷进眼眶里,甚至连手也能觉出骨头。
安宁有千万句心疼的话想说,可她偏偏说不出口。安宁的十一假期一过完,安楠楠再也没露面。如果细想想,就像是故意躲着什么人一样,好在安宁没来得及细细思量。那个叫林彦宁的留言让安宁心隐隐不安。直觉说他是真的知情人,安宁压制住直觉,尽量将日程安排得满满当当,清扫,写字,甚至还研究菜谱。
一个星期,两个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