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已是大漠。六人在戈壁走了几个月,白棠算国,发现此时入秋已久。
王构原本还心存侥幸,想着在戈壁起码还要几块石头可以躲,总是有几个参照。但随着时间推移,众人到了沙漠,他便心如死灰,自知是逃不了了。
“这该往那边走?”
吕奕望着无边的沙漠,只觉得眼前一黑。那沙子光溜溜不带一点脚印与痕迹。那风一吹,身后刚留下的足迹也没了。
贺儿彤指天,道:“看太阳。”
吕奕明了,只是他觉得这越往前走就回不来了。他叹了口气,抹了把汗,默默跟正几人后头走。
……
与此同时,朝国。
这天,燕不悔一如既往坐在外头。
同样,凳子还是那三条腿的板凳。真一观位于山中,地居高处,热时也没有多热,冷时却是真冷,眼下他已添了厚衣。
他平日虽然疯疯癫癫,但却耐得下性子,他已等待许久却不见半点急躁。常静默默站在他身旁,傻徒弟还在“哼哧哧”往缸里倒水。
“师妹啊,去备些茶饭吧。”
忽然,燕不悔悠悠说了句。
“好。”
常静收回视线,回观中。
燕不悔继续等,他望着通往山下,不见尽头的阶梯。忽在这时,一悠扬的歌声忽远忽近,那人哼来哼去只是那两句词。要知这阶梯极长,光走就要两个时辰,可那人走至此时竟吐息均匀,嘴里还哼曲儿!
随着曲声越近,就可见一身影。那是位中年人,头发胡乱用胡树枝别着,布歇满是泥,身穿百衲长袍。一眼望去布块花花绿绿,甚是刺眼睛。
“常明兄,仁怀有礼了。”
那叫做仁怀的修士几步跨到燕不悔面前,笑哈哈作揖,显然这二人关系不差。
燕不悔缓缓回礼,厚颜无耻道:“仁怀老弟,老哥还礼了。”
“啐!卖你几分面子你还真敢?”
仁怀脸一变,嘴中笑骂道。
燕不悔淡淡道:“老弟莫恼。”
“亏我来找你,连个坐处都没得!”
仁怀佯怒,他放下箱笼,从中取出一块“木板”那木板几翻竟变成了凳子。
燕不悔却问:“你近来怎么出了奇?跑到这凡世来寻我?”
仁怀道:“你忘了明年?”
燕不悔想了想,道:“原来是因为那事?”
仁怀一脸怪道:“你倒不急不躁,修士中那些山那些派可都盯着你们呢!”
燕不悔拢了拢袖,不急不缓,表情懒散道:“不急不急,我要心里不痛快,我就不去了。”
仁怀摇头,嘴中直叹,“没落了!没落了!这真云变成真一咯。”
他望着这落魄的真云观。不错,这观其实叫真云,只是那云字褪掉只剩一横了。真教祖师爷乃是裔奂,算是山、门、派中最正统之一,当年真教鼎盛时有一百多名弟子,与重明山齐名。
而如今——
真教没落,重明山不复当年。
仁怀不语,林中野虫乱叫,真云观死一样寂静。他虽未能拜入真教,但如今真教没落,再加明年那事,他可真是替燕不悔急得跳脚。
“面来了。”
常静下了两碗面端来。
“多谢常静道友。”
仁怀眼前一亮,忙接过面碗。
他含糊不清道:“常明兄啊,你倒是争口气吧。”
然而燕不悔却懒洋洋道:“老了,挣不动了。没准哪天我两脚一蹬就去了。”
仁怀虽为散修,看待门派之事淡薄,但对燕不悔却感到气,“净说这些,你要翘辫儿了,你那徒弟该如何是好?你对得起你师傅师祖们?对得起师兄弟?”
燕不悔皮厚,听了没有半点变化。仁怀这厮就是苍蝇,这么多年里总有那么几日跑来真云观絮叨这些事。说来说去就是收徒,他倒也收过,可有些凡夫俗子哪里耐得住?不过几日就想跑了。
他望着天,只是道了句:“这几年要有大变了。”
仁怀没什么大志向,听罢只是摆了摆手,埋头吃着碗里的面。
……
再说秋颜宁几人。
沙漠一走就是两个月,路上倒没再遇见诡事,只是这一路实在太乏味。白棠望茫茫黄沙,这看了就是两个月,眼睛都快瞎了。
她狠狠起誓:走了这一遭后,打死她都不会再走了。
此时已过立冬,大雪将至。
寒风瑟瑟,风声呜呜作响,贺儿彤、吕奕几人冻得将手藏于袖中,一开口嘴里就吐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