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几人却反应不及。
白棠盯着这小小的人,恍惚间又见当年自己。不过这艮生的年纪比她要小。仔细一看,这小子不过六七岁,寻常人家六七岁的孩子哪里知事,何况洗衣做饭采药了。
寒风中,杜艮生吸了吸鼻子,脸冻得发紫,眼角手上还有淤青划痕,模样一看就是采药摔的。
艮生眼闭更紧,恳求道:“你们收我吧!”
悄悄
“您收他吧……”
燕玄灵眼巴巴望向师傅。
燕不悔不答,却摆了摆手, 意思是任由他们了。
白棠将这小豆丁拉起来, 道:“起身, 往后别动不动就跪人。”
“是。”
杜艮生抹了抹眼, 乖乖点头。
他拍了拍雪, 仰望白棠:“你们……收我了?”
燕玄灵将一颗糖塞给他,笑道:“收了收了!”
“诸位。”
这时, 一男子拍了拍袖上的灰走来,看年纪不过二十。
那人作揖道:“在下云城城主, 孙长斐。”
云城, 那是距无苓山最近的城。百年前曾在真教管辖下,而今……白棠虽未作声, 心下却已有了个大概。
不过,一城之主怎会交由一少年人?
之后与其交谈,白棠才知他是居位不久。
上一任城中乃是孙长斐之父, 但老城主因为各事奔波劳累成疾,近些年已无法再主事了。
无苓山一带, 被压垮的何止孙长斐之父一人?各城历代城主亦是如此。
分明一介凡人, 却管制那天灾人祸邪物作祟,这一切太难了。在修士眼底, 有些不过动动手的事,但对凡人而言,却要耗费极大人力与财力。
常静问:可来其他修士?
孙长斐答:来过,但不过是都是混吃混喝的半吊子。
其实也不怪, 一般有些修为的修士不是云游寻机缘就是有所归属。何况愿帮择帮,不愿又能奈何?
几人随孙长斐去了云城,而杜艮生则回湘城去取自己衣物了。
这云城是一座大城,但却不似元清宗那一带有趣。
城主府邸虽大,但孙长斐却不是个骄奢的公子。府里除了做事的家仆与几名手脚利索的婆子,除此之外就不见其他人了。有些事他亲自动手,而闲来无事时就随农人去务农。
对此,白棠不禁想到了姬无梦。
同样是城主之子,但这二人却相差甚远。孙长斐身上看不到一点任性与傲气,反倒透着老成劲儿。
再说重建一事。
此次重建真教不单是云城一家,周边各城城主皆有参与。每城轮流派人做事,今日恰好轮到云城。
说完这些事,孙长斐诚恳道:“几位就暂且住下吧。”
既已邀,那就留了。
……
夜,有风。
“小棠。”
秋颜宁见她站在窗边,放下茶盏,唤了一声。
白棠回首,不解问:“怎么了”
秋颜宁负手上前,笑着提醒道:“风大,你冷不冷?”
她摇了摇头,却伸手轻轻抱住秋颜宁,头微微贴上。
白棠并非主动之人,故此有些忐忑。许多时候,若不是秋颜宁,她根本不敢迈步。
秋颜宁笑得宠溺,理了理她那披散而下的长发。这丫头还真是极少这样粘人,孩子气是孩子气了些,但有时却端正矜持的。
她记得白棠以前还会厚着脸说些甜巧的话,但如今这脸皮却是越来越薄了。
白棠微微抬头,问:“你可是又想到了什么?”
秋颜宁悠悠道:“是呀,我在想有个小丫头当年说她不嫁,要一直陪着我。”
说着,她又故作为难:“我当时就想这该如何是好,小丫头不嫁人岂不是耽误了。我还可惜呀,可惜我不是少爷,否则早就收你了。”
真是往事不堪回首。
闻言,白棠恨不得找个地洞将头埋起来,嘴里怨念道:“哼!你最近老爱掀我底!何况不是少爷就不能么……”
话至此,她的声却越来越小。
她其实也在想:假若秋颜宁不小姐,而是位少爷,那她当初的机会是否能多一些?如此一来那就不会有祁业了,只会有她与秋颜宁的……孩子。
但无论如何,白棠心底不会有半分遗憾。
男子如何?女子又如何?她爱的是这人,而非男女之别。
秋颜宁笑答:“能,当然能。在我看来小棠独一无二。”
白棠忍俊不禁,瞪了她一眼:“你又唬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