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颜宁凝眉望着雅刀,眼底遗憾稍纵即逝,笑着道:“不碍事。”
白棠当即察觉到,忙道:“您先歇会吧。”
秋颜宁揉她头,走到邻近的水榭中,指了指长椅:“也坐。”
“这……”白棠迟疑。
饶是再放纵也该清楚尺度与规矩,秋家规矩说严不严,说轻巧却也不清,入府一年她还从未见过哪个丫鬟同小姐同坐一处。
不等她思索再多,秋颜宁已伸手拉她坐到身侧,忍俊不禁道:“你站在我甚是不自在。我又不罚你,你怕什么?”
白棠坐如针毡,脑中空空发嗡,不觉间屏住几分呼吸,心道:怕?怕屁!我这也是不自在!
心下怒吼,面色如常,她四下看风景,双颊被风吹得发冷,凝望远方,见白雾渐散,水面显露。
她往一旁微挪,生怕触及到秋颜宁半分。
二人相差天地之间,于白棠而言,秋颜宁乃是不可高攀的存在。论身份论地位,若不是在此做事,莫说谈话,怕是连个眼神也得不到。以她看来,小姐对她再,好不过是出于几分兴致、怜悯,或说……心血来潮?
心知肚明,却又不甘。并非出于嫉妒、羡慕,而是……
她也不知晓的东西。
“怎么?”秋颜宁侧首,笑容颇颇为无奈,老气横秋道:“小孩子家家,怎么个个都害羞?”
白棠反驳道:“分明是小姐近日太爱打趣人了!”
秋颜宁闻言眨眼,面露纯良道:“有么?”
“有,您就是……”
白棠话说一半,却见秋颜宁凑近,将手贴在她双颊,替她暖脸。一双素手柔软,呼吸间熟悉的淡香充斥,使人不觉有些沉沦。
她向来不习惯与人接触,一时竟不敢动弹,连心动也一滞。在定国,极少有人眼瞳生来纯墨色。而她一抬眼,便见纤长眼睫忽扇,随即对上墨色双眸。
秋颜宁故作惊诧,丹唇扬笑道:“呀,小棠脸真软。”
“小姐——”白棠气道。
“咦……”
白棠表情正忸怩,但听花丛后头传来兰心迷迷糊糊的声音。
兰心打哈欠,见状满面疑惑,胡乱比划道:“呀呀!原来是小姐,您,您怎么醒了?快随我去穿衣洗漱吧。”
白棠听罢,抽身蹦起,嘴中附和道:“兰心姐姐所言极是,您可别着凉了。”
“我去做早膳。”
不等人开口,她便一溜烟跑出院,独留下二人,倒让秋颜宁哭笑不得了。这丫头性子与多年后可略有不同,平日内里心事重重,遇事沉稳,哪像现在这般活泼,易逗趣。
太不中用了!怎么脸皮就薄了?
白棠奔出院,凉手贴上微烫的脸,皱着眉,稚气的面容难得流露出困惑。
她一仰头,原来红轮已升,其光刺目绚眼,她眼微眯,低头沉吟片刻,暗道:兴许……是太热了。
“想这么多做甚?不如快些去拿食材。”白棠狠狠啐道,敲了敲脑袋。
轻舒了口气,心态恢复极佳,正待她迈步,竟见不远处几名侍女探头探脑向她招手,表情颇有些期待。
白棠自然识得几人,嘴角嗤意一扬。
这帮丫头在秋府底层赫赫有名,专探消息,听人八卦,可谓:眼大、耳长、嘴多。活像腐肉堆上的臭蝇虫,哪里腥气大,便往那儿凑。
若非惹是生非之徒,她待人皆一视同仁,况且自己经常与这帮人打探消息混的熟,自然要去打声招呼。
走上前,她不解道:“几位姐姐可是有事?”
那几名丫头相互对视,推出一名年龄稍大的绿衣侍女,侍女拢着袖,笑呵呵道:“妹妹呀,姐姐知道你这人一向好。”
白棠露出讷色点头,绿衣侍女见罢凑拢了些,小心翼翼道:“你可知昨日之事——”
白棠闻言,“啊”了一声,与几人拉近,兴致勃勃说道:“昨日我傍晚回院里就被大小姐唤去备水了,隐约间…似是听到了什么,却不曾观看。姐姐们可是知道些状况?”
丫头听完,不觉有些失落,难免外露扫兴之色。可见白棠好奇,眼巴巴望向她们,又云里雾里的模样,平日关系又不差,再加控制不住嘴,便有人出面讲道:
“小棠妹妹哟,你是有所不知。昨日大小姐与嫣小姐打起来咯,我可是听人说嫣小姐出来时被搀着,整个人披头散发的。还有!还有!大小姐平日是什么性子晓得的,可昨日晚膳她竟把二小姐说羞了……”